资源简介 教案编 号:09课时安排: 2学时 教学课型:理论课√ 实验课□ 习题课□ 实践课□ 其它□题目(教学章、节或主题):第九讲 礼记教学目的要求(包括知识与能力两个方面): 知识掌握:学习《礼记》中的名言、警句 能力掌握: 理解《礼记》的哲学思想教学重点、难点: 重点:学习《礼记》中的名言、警句 难点:理解《礼记》的哲学思想教学方式、手段、媒介:多媒体展示、课堂讨论教学过程:(含引入新课、中间组织教学以及如何启发思维等) 礼 记 《礼记》简介 《礼记》是战国至秦汉年间儒家学者解释说明经书《仪礼》的文章选集,是一部儒家思想的资料汇编。《礼记》的作者不止一人,写作时间也有先有后,其中多数篇章可能是孔子的七十二弟子及其学生们的作品,还兼收先秦的其它典籍。 《礼记》的内容主要是记载和论述先秦的礼制、礼仪,解释《仪礼》,记录孔子和弟子等的问答,记述修身作人的准则。实际上,这部九万字左右的著作内容广博,门类杂多,涉及到政治、法律、道德、哲学、历史、祭祀、文艺、日常生活、历法、地理等诸多方面,几乎包罗万象,集中体现了先秦儒家的政治、哲学和伦理思想,是研究先秦社会的重要资料。 《礼记》全书用散文写成,一些篇章具有相当的文学价值。有的用短小的生动故事阐明某一道理,有的气势磅礴、结构谨严,有的言简意赅、意味隽永,有的擅长心理描写和刻划,书中还收有大量富有哲理的格言、警句,精辟而深刻。 据传,《礼记》一书的编定是西汉礼学家戴德和他的侄子戴圣。戴德选编的八十五篇本叫《大戴礼记》,在后来的流传过程中若断若续,到唐代只剩下了三十九篇。戴圣选编的四十九篇本叫《小戴礼记》,即我们今天见到的《礼记》。这两种书各有侧重和取舍,各有特色。东汉末年,著名学者郑玄为《小戴礼记》作了出色的注解,后来这个本子便盛行不衰,并由解说经文的著作逐渐成为经典,到唐代被列为“九经”之一,到宋代被列入‘十三经”之中,成为士人必读之书。 《礼记》与《仪礼》、《周礼》合称“三礼”,对中国文化产生过深远的影响,各个时代的人都从中寻找思想资源。因而,历代为《礼记》作注释的书很多,当代学者在这方面也有一些新的研究成果。我们这里选录的正文依据清代阮元校刻的《十三经注疏》,注释和译文则广泛参阅了各种有影响的研究成果,力求做到准确简明易懂。选录的篇章由作者加上标题(正文只有篇名,每篇正文都较长),原则上采用选文的首句作标题,注释中只说明选自某篇。 敖不可长[1] ——做人治学的准则 敖不可长[2],欲不可从[3],志不可满,乐不可极[4]。贤者狎而敬之[5],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安而能迁[6]。临财毋苟得[7],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8],分毋求多。疑事毋质[9],直而勿有[10]。 【注释】 [1]本节选自《曲礼》上。《曲礼》记录了先秦儒家关于各种礼仪制度的言论,目的在于继承和发扬礼教,使人们的言行符合礼教的规范。这一节的内容主要讲做人和治学的态度。 [2]敖:同“傲”,傲慢。 [3]从:同“纵”,放纵。 [4]极:达到顶点。 [5]狎(xiá):亲近。 [6]安安:满足于平安的境遇。迁:改变。 [7]临:遇上,面对。苟:苟且。 [8]很:争论,争执。 [9]质:判定,证明。 [10]直:明白。 【译文】 傲慢不可滋长,欲望不可放纵,志向不可自满,享乐不可达到极点。对于贤能的人要亲近并敬重,要敬畏并爱戴。对于所爱的人要了解他的恶德,对于憎恨的人要看到他的优点。能积聚财富,但又能分派济贫;能适应平安稳定,又能适应变化不定。遇到财物不要随便获得,遇到危难不应苟且逃避。争执不要求胜,分派不要求多。不懂的事不要下断语,已明白的事不要自夸知道。 【评析】 古代儒家思想的最大特点是凡事保持中间态度:既不能不及,又不能太过。这种态度叫作“中庸”。 做人,保持中庸尤其重要,而且具有很大的实践价值,也是修身养性的主要内容。内心要庄重矜持,但又不能过分,过分便成了傲慢。欲望可以得到正当的满足,过分则走向放纵。在任何时候,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能达到顶点,不能走向极端。这样,才能在上下左右的关系中和不断变化的环境中站稳脚跟,有所作为。 这种观念体现了儒家对人生的基本态度。它是积极的、现实的、进取的,同时又是谨慎的、保守的。千百年来,它对塑造我们民族的人格心理起过重要作用,产生过深远影响,是人生修养的重要思想资源。我们力争来证明傲慢、纵欲、自满、享乐的有害,以及保持中间状态的成功。我们也习惯于以此来品评他人,要求他人。这种传统,恐怕难以改变。 晋献公将杀其世子申生[1] ——生命与孝道之间的选择 晋献公将杀其世子申生[2]。公子重耳谓之曰[3]:“子盖言子之志于公乎[4]?”世子曰:“不可。君安骊姬,是我伤公之心也。”曰:“然则盖行乎?”世子曰:“不可。君谓我欲弑君也[5]。天下岂有无父之国哉?吾何行如之[6]?”使人辞于狐突曰[7]:“申生有罪,不念伯氏之言也,以至于死。申生不敢爱其死。虽然,吾君老矣,子少[8],国家多难,伯氏不出而图吾君[9]。伯氏苟出而图吾君[10],申生受赐而死[11]。”再拜稽首[12]乃卒[13]。是以为恭世子也[14]。 【注释】 [1]本节选自《檀弓》上。“檀弓”是人物的姓名,编者用作篇名。全篇内容主要记载了孔子及其弟子们讨论丧礼的言论,富有文学色彩,风格独特。 [2]晋献公:春秋战国时的诸侯国晋国国君,姓姬,名诡诸。世子:太子. [3]公子重(chóng)耳:太子申生的同父异母弟弟。后来当上晋国国君,称晋文公,是春秋五霸之一。 [4]盖(hé):同“盍”,何不,为什么不。 [5]弑(Shì):臣子杀国君,或儿子杀父亲叫弑。 [6]行:这里指逃奔。如;连词。之:往,去。 [7]辞:告别。狐突:申生的师傅,字伯行,所以又称“伯氏”。 [8]子:指骊姬的儿子奚齐。 [9]图:策划,谋划。 [10]苟;如果,倘若。 [11]赐:恩惠。 [12]再拜:连拜两次。稽(qí)首:古时叩头敬礼。 [13]卒:死去。 [14]恭:人死后按其生前敬顺的事迹给予的称号,即谥(shì)号。 【译文】 晋献公想要杀掉他的太子申生。公子重耳告诉申生说:“你为什么不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对父亲说呢?”太子说:“不行。父亲有骊姬才得安乐,我说出来会伤他的心。”重耳又说:“那么为什么不逃走呢?”太子说:“不行。父亲会说我想谋害他。天下哪里有没有国父的国家?再说我能逃到哪里去呢?”于是申生派人向狐突告别说:“我申生有罪,没有听从您的忠告,以至于只有去死。我不敢贪生怕死。虽然如此,但我们国君年纪老了,爱子年纪又小。国家有许多忧患,您又不肯出来为国君出谋划策。如果您肯出来为国君出谋划策,我就得到了您的恩惠,甘愿去死。”申生再拜叩头行礼,接着自尽身亡。因此,人们送他溢号称“恭世子”。 【评析】 太子申生在父王欲杀自己时,既不愿对父王表露心迹,又不愿逃走,最后自尽以成孝道。这事在古代儒生看来可歌可泣,值得赞美,但在今天看来,自尽并非最好的选择。 杀身以成仁,为了某种理想和价值追求而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本身的确值得赞颂。它体现了人类超越肉体生命的一种追求,体现了古人对生命存在的一种深刻领悟:肉体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不仅仅在于肉体本身,更在于它与某种精神意义的联系。换句话说,活着应当有意义和价值——不管这种意义和价值的具体内涵是什么。 申生所看重的是人伦纲常中的孝道。他的角色定位是儿子,是本可以继承王位的特殊的儿子——太子。他由此而来的职责和义务是无条件地服从父亲和国君,不能有超越角色和职责义务的言行举止。对此,他有高度的意识和自觉性,所以不惜生命的代价、来换取他所笃信的价值和理想。对于他来说,可谓是生命诚可贵,孝道价更高。若为孝道故,生命可以抛。 如今恐怕很少有人会这样去做,因为我们不仅看重生命本身,价值取向已全然不同。我们也可以做到献出生命,但不会为孝也无论是父母还是别的什么人,我们可以尊重他们,认真听取他们的意见和建议。如果出现意见分歧,可以通过对话的方式来解决, 也可以寻求第三方的调解。即使到了矛盾不可调和的地步,也完全没有交出生命的必要。传统孝道的大部分内涵早已失去了存在的必然根据,除了敬重长辈之外,所剩无几。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 这篇150字的短文,没有议论,没有说教,甚至没有一句客观的描述和抒情的词语,有的只是一段对话,一段独白,完全通过人物自己的语言来塑造人物形象。然而,它却写得委婉曲折,血泪交织,十分动情。 晋献公宠爱骊姬,骊姬为使自己亲生儿子奚齐能继承君位就诬陷太子,说太子要谋杀其父献公,献公轻信骊姬,逼迫太子申生自尽。申生在被谗蒙冤的情况下,既不申辩以伤君父之心,也不出逃以扬君父之过,终于含冤自杀。文章头一句“晋献公将杀其世子申生”,开始就造成一种恐怖、紧张而充满悬念的气氛。骊姬因阴谋得逞而偷着乐的得意神情,老而昏聩的献公要杀亲子的愤怒与沉痛,尽在不言中。而申生众多的兄弟们,满朝的文武大臣们,亲者,仇者又会有什么反应 申生自己有什么反应 都令读者产生悬念。然而被杀者申生却坦然自若,从容面对死亡。作者把残酷的环境与申生坦然的心境加以强烈地对比,并在对比的反差中,揭示人物的忠孝之心,塑造人物的形象。先是重耳与申生的对话。申生对重耳的“盍言”、“盍行”的回答,一不辩白,是怕伤老父的心;二不出走,是怕扬父之过。一般情况下的忠孝,不会引人注目;儿子蒙受亲生父亲的冤屈,能无怨无恨,从容就死,就不能不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如果说申生与重耳的对话,表现了申生尽忠尽孝于生前;那么,申生派人代表他与老师狐突的诀别辞,乃是尽忠孝于身后。“伯氏”二句,表明申生在临死前,念念不忘的还是君国,想的还是在自己死后贤士大夫如何帮助君上治国安邦。“吾君老矣,子少,国家多难。”这十个字,既表现了他临死前的清醒认识,也显示了他对国家命运的忧患以及对老父、幼弟的深切关爱。饱含感情,一字一泪。这种愚忠愚孝,今天看来,过于迂腐,未免可笑,但此文之所以催人泪下,似乎也正在于一个“愚”字 子夏丧其子而丧其明[1] ——劝诫忠告是爱心的体现 子夏丧其子而丧其明[2]。曾子吊之,曰:“吾闻之也:朋友丧明,则哭之。”曾子哭,子夏亦哭,曰:“天乎!予之无罪也!”曾子怒曰:“商!女何无罪也[3]?吾与女事夫子于洙、泗之间[4],退而老于西河之上[5],使西河之民疑女于夫子[6],尔罪一也。丧尔亲,使民未有闻焉,尔罪二也。丧尔子,丧尔明,尔罪三也。”而曰:“女何无罪与?”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过矣,吾过矣!吾离群而索居[7],亦已久矣!” 【注释】 [1]本节选自《檀弓》上。 [2]子夏:孔子的弟子, 春秋末期卫国人,名叫卜商,子夏是字。 [3]女(rǔ):同“汝”,你。 [4]事:侍奉。夫子:孔子弟子对孔子的尊称。洙泗:古时鲁国的两条水名。 [5]西河:地名,在今陕西东部黄河西岸地区。 [6]疑:同“拟”,比拟。 [7]索居:独居。 【译文】 子夏因儿子死了而哭瞎了眼睛。曾子前去吊唁并说:“我听说朋友的眼睛失明了,就要为它哭泣。”曾子哭了,子夏也哭起来,说道:“天啊!我没有罪过呀!”曾子气愤地说:“你怎么没有罪过呢?以前我和你在洙水和泗水侍奉老师,后来你告老回到西河,使西河的人们把你比作老师。这是你的第一条罪过。你居亲人之丧,没有可以为人特别称道的事,这是你的第二条罪过。你儿子死了就哭瞎了眼睛,这是你的第三条罪过。”曾子接着反问道,你难道就没有罪过吗?“子夏听后扔掉手杖,下拜说:“我错了!我错了!我离开朋友独自居住太久了。” 【评析】 儒家讲“仁”。仁的内容之一是爱人,是以宽厚之心去爱护他人。这个宽厚之心,并不是没有原则的姑息迁就,也不是丧失自我立场地随便附和,而是用德行去感化、影响对方。这种爱法叫做“爱人以德”,用今天的话说,对朋友的真正爱护,是帮助他克服自己的缺点,改正自己的过错。子夏的故事就是讲的这个道理。 儒家的这个思想早已得到人们的认同,并把它当作做人的准则之一。比如俗话说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其实便是对“爱人以德”的通俗解说。 忠告朋友,告诫朋友,提醒朋友,是爱心的体现。这个十分明显的道理,人们在实际中总是想不通,脑筋转不过弯。遇到批评就以为是与自己过不去,甚至是故意作对。可是,如果忠告者不看重你,不关心你,犯得着对你进行规劝和提醒吗?脑筋转弯儿得要从相反得角度去想想,才会得到正确得答案。 子柳之母死[1] ——君子不取不义之财 子柳之母死[2]。子硕请具[3]。子柳曰:“何以哉?”子硕曰:“请粥庶弟子母[4]。”子柳曰:“如之何其粥人子母[5]以葬其母也?不可。”既葬,子硕欲以赙布之馀具祭器[6]。子柳曰:“不可,吾闻之也,君子不家于丧[7]。请班诸兄弟之贫者[8]。” 【注释】 [1]本节选自《檀弓》上。 [2]子柳:鲁国人。 [3]子硕(shí):子柳的弟弟。具;备办。这里指备办丧葬的器用。 [4]粥(yù):同“鬻”,卖。庶弟:父亲的妾所生的年幼的儿子。 [5]如之何:怎么。其:语气助词,没有实义。 [6]赙(fù)布:送给丧家助葬的钱帛。 [7]家:意思是充作家用。 [8]班:分发。诸:之于,给……。之:代词,指剩下的钱帛。 【译文】 子柳的母亲去世了,子硕请求备办丧葬的器用。子柳说:“用什么来备办呢”子硕回答道:“请把庶弟的母亲卖了。”子柳说:“怎么可以卖掉别人的母亲,用得来的钱安葬自己的母亲呢?不行。”安葬之后,子硕想用别人送来助葬剩下的钱帛备办祭祀器物。子柳说:“不能这样。我听说,君子不惜丧葬之事以利其家,还是我把剩下的钱帛分发给贫穷的兄弟们吧。” 【评析】 借机发财,是势利之人的心态。只要机会出现,有利可图,便会削尖脑袋往里钻,管他正当不正当、仁义不仁义,绝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借机发财的时机。 那么,君子就不爱财了?非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就是说,君子和小人都爱财,这大概是人的天性。但是,君子和小人的分野在于:一个取财有道,一个取财无道;一个是正当的,一个是不义的。这个差别虽然不能说是天壤之别,却也是原则的差别。 君子既要顾自己的利益,也要考虑别人的利益,凭自己的正当劳动获取理应得到的财物,比如孔子收取学生的“束修”(干肉)。小人则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发不义之财是常事,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也不少见。记住这个原则差别,约束自己非份的发财欲望,肯定会使自己变得好起来。 晋献公之丧[1] ——非礼不听为君子 晋献公之丧,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2]。且曰:“寡人闻之[3]:亡国恒于斯,得国恒于斯。虽吾子俨然在忧服之中[4],丧亦不可久也[5],时亦不可失也,孺子其图之[6]!”以告舅犯[7]。舅犯曰:“孺子其辞焉[8]!丧人无宝,仁亲以为宝[9]。父死之谓何?又因以为利,而天下其孰能说之[10]?孺子其辞焉!”公子重耳对客曰:“君惠吊亡臣,重耳[11]身丧父死,不得与于哭泣之哀[12],以为君忧。父死之谓何? 或敢有他志[13],以辱君义?”稽颡而不拜[14],哭而起,起而不私[15]。子显以致命于穆公[16],穆公曰:“仁夫公子重耳!夫稽颡而不拜,则未为后也[17],故不成拜[18]。哭而起,则爱父也。起而不私,则远利也。” 【注释】 [1]本节选自《檀弓》下。 [2]秦穆公:春秋战国国时诸侯国泰国国君,姓 赢,名任好,春秋五霸之一。 [3]寡人:古时君主自称。这只是使臣代国 君讲话。 [4]吾子:表示亲爱的称呼。俨然:严肃的样子。忧服:忧伤服丧。 [5]丧(sāng):失位逃亡。 [6]孺子:对年幼者的称呼。 [7]犯,重耳的舅舅,字子犯。 [8]辞:推辞,拒绝。 [9]仁亲:以仁爱对待亲人。 [10]孰(shú):谁。说:辩解。 [11]亡:逃亡,流亡。 [12]与:参与。 [13]或;又。敢:岂敢,怎敢。 [14]稽颡(qí sāng): 古时居父母之丧时跪拜宾客的礼节。拜:拜谢。 [15]私:私下交谈。 [16]子显:公子絷(zhì),字子显,是秦穆公派来吊唁的使者。致命:复命,汇报。 [17]后:指继承人。 [18]不成拜:指稽颡,不拜谢。 【译文】 晋献公死后,秦穆公派使者向公子重耳吊唁,并且说:“我听说,亡国常在这时,得到国家也常在这时。虽然你现在庄重地处在优伤服丧期间,但失位流亡不宜太久,不可失去谋取君位的时机。请你好好考虑一下!”重耳把这些话告诉了舅犯。舅犯说道:“你要拒绝他的劝告!流亡在外的人没有什么可宝贵的东西,只有把以仁爱对待亲人当作宝物。父亲去世是怎样的事啊?利用这种机会来图利,天下谁能为你辩解?你还是拒绝了吧!”于是公子重耳答复来使说:“贵国国君太仁惠了,派人来为我这个出亡之臣吊唁。我出亡在外,父亲去世了,因此不能到灵位去哭泣,表达心中的悲哀,使贵国国君为我担忧。父亲去世是怎样的事啊?我怎敢有别的念头,有辱于国君待我的厚义呢?”重耳只是跪下叩头并不拜谢,哭着站起来,起来之后也不与宾客私下交谈。子显向秦穆公报告了这些情况,穆公说:“仁义呀,公子重耳!他只跪叩头而不行拜礼,这是不以继承君位者自居,所以不行拜礼。哭着起立,是表示敬爱父亲。起身后不与宾客私下交谈,是不贪求私利。” 【评析】 面对权力的诱惑而不动,流亡在国外而不妄称君主接班人,在治国的历史上,恐怕只有春秋战国那样的时代才会有的事。那时,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不搞阴谋诡计,凡事讲究礼仪,讲究名正言顺事成,是很体面的。专靠耍手腕,搞小动作,贪欲膨胀,譖越名份而取得不应属于自己的名誉、地位、财富,是为人不齿的。这是那个特殊时代的风气,并且一去不复返了。 凡事讲礼,尤其是在现实利益的诱惑面前,比如权力、女色、财物、金钱、名誉、地位的诱惑面前,也要讲究取之有道,在今天的人看来,可能太迂腐,太繁琐,太无必要。但是,这的确是大有必要的。社会生活和人伦关系要有序,要有轨可循,总得有所规范。礼虽不一定是最好的规范,但毕竟比没有规范、乱来一气要好。难怪孔子为了维护礼的理想秩序,坚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行。 同法相比,礼是一种软性的社会规范。它主要靠人们内心的自觉,而内心的自觉来自于性情的陶冶和修炼。因而,这种软性的规范的作用总是有限的,古人多半针对“君子”强调礼,把 “小人”、“野人”排除在礼之外,大概便是意识到了凭自觉和修养来守礼,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加上人性之中恶的一面总是存在并时刻表现出来,礼的作用和影响便更加有限。 此外,在讲礼成风的春秋时代,要成为“王者”,除了凭实力之外,也逃不出礼仪的制约。或者干脆说,不讲礼仪,就不能归顺人心,就成不了王者。公子重耳之所以能成雄一时,成为春秋五霸之一,大概与此有极大关系。 孔子过泰山侧[1] ——从镜子中照见人类的丑恶 孔子过泰山侧,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夫子式而听之[2]。使子路问之,曰[3]:“子之哭也,壹似重有忧者[4]。”而曰:“然。昔者吾舅死于虎[5],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为不去也?”曰:“无苛政[6]。”夫子曰:“小子识之[7]:苛政猛于虎也!” 【注释】 [1]本节选自《檀弓》下。 [2]式:同“轼”,车前的横木,供乘车时手扶用。 [3]子路:孔子的弟子,名仲由,字子路。 [4]壹:的确,确实。 [5]舅:丈夫的父亲。 [6]苛:苛刻,暴虐。 [7]小子:长辈对晚辈的称呼。识(zhì):同“志”,记住。 【译文】 孔子路过泰山旁边,见到一个妇女在坟墓前哭的很伤心。孔子用手扶着车轼侧耳听。他让子路前去询问说:“听您的哭声,真像是一再遇上忧伤的事。”妇女于是说道:“是的。以前我公公被老虎咬死了,我的丈夫也被咬死了,如今我儿子又死于虎口。”孔子说:“那您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妇女回答说:“这里没有苛政。”孔子对子路说:“你要好好记住,苛政比老虎还要凶猛啊!” 【评析】 宁与老虎为伴,死于虎口,也不愿去接受暴虐者的统治,用反衬的方法烘托出社会政治的残暴专横,不堪忍受。这种水深火热的状况也许有点夸张,但却道出了一种现实:人类社会有时比兽类社会还要黑暗和凶暴,人有时比食人野兽还要残忍。 个人是无力反抗比野兽还要凶残的暴政的,即使像孔夫子那样的圣人,也只有哀叹的份儿。平民百姓唯一的出路便是逃跑,而天下乌鸦一般黑,跑是跑不掉的,迫不得已,便于野兽为伍,宁为野兽腹中餐,不愿做人刀下鬼。 鲁人有周丰也者[1] ——身教重于言教 鲁人有周丰也者,哀公执挚请见之[2]。而曰:“不可。”公曰:“我其已夫[3]?”使人问焉,曰:“有虞氏未施信于民而民信之[4],夏后氏未施敬于民而民敬之[5],何施而得斯于民也[6]?”对曰:“墟墓之间[7],未施哀于民而民哀;社稷宗庙之中[8],未施敬于民而民敬。殷人作誓而民始畔[9],周人作会而民始疑[10]。苟无礼义、忠信、诚悫之心以莅之[11],虽固结之[12],民其不解乎?” 【注释】 [1]本节选自《檀弓》下。 [2]挚:同“贄”,古人相见时所带得礼物。 [3]其:岂,怎能。已:止。 [4]有虞氏:古代部落,首领为尧、舜、禹。 [5]夏后氏:古代部落,首领禹建立了夏朝。 [6]斯:此。这里指代信任和尊敬。 [7]墟:废墟。 [8]社稷:这里指祭祀土神和谷神的寺庙。 [9]畔:同“叛”,反叛。 [10]作会:举行盟会。 [11]悫(què):质朴。莅(lì):君临。 [12]固结:安定团结。 【译文】 鲁国有个叫周丰的人,鲁哀公带着礼物去请求见他,他却说:“不行。”哀公说:”我难道就此算了吗?”于是哀公派使者去请教周丰说:“虞舜没有对百姓进行信义的教化,而百姓却信任他;夏禹没有对百姓进行诚敬的教化,而百姓却敬重他。那么,要进行怎样的正教才能得到百姓的信任和敬重呢?”周丰回答说:“在先民的废墟和坟墓之间,用不着教百姓悲哀,而百姓会悲哀;在社稷和宗庙里,不必教百姓敬重,百姓自然会敬重。殷代统治者曾用誓言约束民众,而民众却背叛了他们;周代的统治者曾举行盟会来团结民众,即使能使民众安定团结,但最终民众怎能不离散呢?” 【评析】 这段关于对老百姓进行教育的说法,很容易让我们想起至今还保留在北京的圆明园遗址。无论我们向人们讲多少遍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时的罪行,都不如让人们亲眼去看看那些断壁残垣,荒草掩没中的乱石。身临其境,会唤起任何说教都无法达到的效果。 可是,并不可能什么事都让让人们去耳闻目睹啊。这样,说教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东西。说教似乎事无可非议的,问题在于,如果说教者只是板起面孔教训别人,自己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出现,以为只有自己是正确的,最聪明,那么事情准会出毛病,被说教者就会产生反感和抵触情绪。如今说教成了一个不大受欢迎的词,原因多半就在这里。说教者只要求别人做到,自己却置身于要求别人做的东西之外,从来不在乎被说教者如何看自己,干脆说,就是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 所以,即使不能让接受说教的人亲身耳闻目睹,说教者自己也应当身体力行,明白言教不如身教的道理,然后才能以说教者的身份与别人对话。记住这一点肯定是有益的。 齐大饥[1] ——不食嗟来之食 齐大饥。黔敖为食于路,以待饿者而食之[2]。 有饿者蒙袂辑屦[3],贸贸然来[4]。黔敖左奉食,右执饮,曰:“嗟!来食[5]!”扬其目而视之,曰:“予唯不食嗟来之食,以至于斯也!”从而谢焉[6],终不食而死。曾子闻之,曰:“微与[7]!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 【注释】 [1]本节选自《檀弓》下。 [2]食(sì):拿饭给人吃。 [3]蒙袂(mèi):用衣袖蒙着脸。辑屦(jǚ):身体无力迈不开步子的样子。 [4]贸贸然:眼睛看不清而莽撞前行的样子。 [5]嗟:带有轻蔑意味的呼唤声。 [6]从:跟随。谢:表示歉意。 [7]微:不应当。与:表示感叹的语气词。 【译文】 齐国出现了严重的饥荒。黔敖在路边准备好饭食,以供路过饥饿的人来吃。有个饥饿的人用袖子蒙着脸,无力地拖着脚步,莽撞地走来。黔敖左手端着吃食,右手端着汤,说道:“喂!来吃吧!”那个饥民扬眉抬眼看着他,说:“我就是不愿吃嗟来之食,才落地这个地步!”黔敖追上前去向他道歉,他仍然不吃,终于饿死了。曾子听到这件事后说:“恐怕不该这样吧!黔敖无礼呼唤时,当然可以拒绝,但他道歉之后,则可以去吃。” 【评析】 “不食嗟来之食”这句名言就出自这个故事,是说为了表示做人的骨气,绝不低三下四地接受别人的施舍,哪怕是让自己饿死。 咱们的传统尤其看重做人要有骨气,用通俗的话来说,人活的是一口气,即使受苦受难,也不能少了这口气。还有一些类似的说法,比如人穷志不短,比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都表示了对气节的看重,对人的尊严的强调,对人的精神的重视。 即使是在今天,这一传统观念依然有其存在的价值与合理性。在人的精神和肉体之间,在精神追求和物质追求之间,在人的尊严和卑躬屈膝之间,前者高于、重于后者。在二者不能两全的情况下,宁可舍弃后者,牺牲后者,不使自己成为行尸走肉,衣冠禽兽。 人之所以为人,而非行尸走肉,区别大概正在这里。 玉不琢 不成器[1] ——学习是为了开发潜能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2],教学为先。《兌命》曰[3]:“念终始典于学[4]。”其此之谓乎! 【注释】 [1]本节选自《学记》。 [2]君:这里的意思是统治。 [3]兌(yuè)命:《古文尚书》中的篇名,也作《说命》。 [4]念终:始终想着。 【译文】 玉石不经过琢磨,就不能用来做器物。人不通过学习,就不懂得道理。因此,古代的君王建立国家,治理民众,都把教育当作首要的事情。《尚书·说命》中说:“自始自终想着学习。”大概就是说的这个意思吧。 【评析】 玉石是天生生成的,但要成为有用的东西,还得要经过打磨加工。用这个道理来说明学习的重要性,大概要比西方哲学家洛克的“白板说”切合实际一些。洛克认为,人的心灵天生来像一张白纸,后来通过经验积累和学习,便在白纸上画出了各种图画。 玉石同白纸显然不一样的。白纸什么都没有,而玉石则包含了潜在的有用成分和价值。白纸上的痕迹是外力机械地加上去的,琢磨玉石则是让他的潜能充分发挥出来。 儒家的学者一方面承认了人所拥有的天赋和才能,(不像白纸一无所有),另一方面则强调了开掘和发展天赋、才能,必须通过学习的过程,使他们得到充分的展现。确定了这个大前提,剩下的问题便是开掘的具体方法和技巧,是具体的操作方式的问题。 虽有嘉肴[1] ——实践出真知 虽有嘉肴[2],弗食,不知其旨也[3]。虽有至道[4],弗学,不知其善也。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5]。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6]。知困,然后能自强[7]也。故曰:教学[8]相长也。《兌命》曰:“学学半[8]”其此之谓乎? 【注释】 [1]本节选自《学记》。 [2]肴:带骨头的肉。 [3]旨:甘美的味道。 [4]至道:好到极点的道理。 [5]困:不通。 [6]自反:反躬自省。 [7]强(qiǎng):勉励。 [8]学(xiǎo)学半:意思是说教人是学习的一半。 【译文】 虽然有美味的内食,但不去品尝,就不知道味道的甘美。虽然有最好的道理,但不去学习,就不知道它的好处。所以,学习之后才知道自己的不足,教人之后才知道自己有不懂的地方,知道了自己的不足,然后就能自我反省;知道了自己不懂的地方,然后才能勉励自己。所以说教和学是相互促进的《尚书·说命》说:“教人是学习的一半。”这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评析】 看了这段文学,很容易让我们想起毛泽东在《实践论》当中说的一段话:“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变革梨子,亲口尝一尝。”从这里可以看出儒家思想的一大特点:非常重视实践,要求把明白了的道理付诸于行动,通过行动来证明道理是否正确。 进行实践必须抱着现实主义的实事求是的态度,以清醒冷静的态度面对现实,是一就是一,绝不说是二。即使错了,也不敢于承认,使知道行合一,理论和实际联系在一起,反对空头理论。这样就有了“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这种自然而然的结论。 学习本身是一种实践活动,当然必须用实事求是的态度来对待,而不能掺杂使假或者骄傲浮躁。正如毛泽东所说的,“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另一方面,教和学是相互促进的,二者相铺相成。这样来看问题,同样也是现实的和实际的。 古之教者[1] ——用制度确保教育的是实施 古之教者,家有塾[2],党有庠[3]。术有序[4],国有学[5]。比年入学[6],中年考校[7]。一年视离经辨志[8],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9]。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10]。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说服[11],而远者怀之[12],此大学之道也。《记》曰[13]:“蛾子时术之[14]。”其此之谓乎! 【注释】 [1]本节选自《学记》。 [2]家:这里指“闾”,二十五户人共住一巷称为闾。塾:闾中的学校。 [3]党:五百户为党。庠(xiǎng):设在遂中的学校。 [4]术(suì):同“遂”,一万二千五百家为遂。序:设在遂中的学校。 [5]国:京城。学:大学。 [6]比年:每年。 [7]中年:隔一年。 [8]离经:给经书断句。 [9]小成:小有成就。 [10]大成:大有成就。 [11]说:同“悦”。 [12]怀:向往。 [13]记:记言记得失的书。 [14]蛾(yǐ)子:小蚂蚁。术:学习。 【译文】 古时教学,闾中有塾,党中有庠,遂中有序,京城有大学。每年有新生入学,隔一年有一次考试。入学第一年考查断句的能力,辨别志向所趋;第三年考查是否专心于学业,是否乐于合群切磋;第五年考查是否敬爱师长;第七年考查对学问的见解,和对朋友的选择。如果考查合格,就叫做“小成”。第九年考察知识畅达,触类旁通,能遇事不惑,不违背师训,这就叫做“大成”。像这样,就能够教化民众,改变风俗,使近处的人心悦诚服,使远处的人都来归附,这就是大学教育的道理。古书上说:“小蚂蚁经常学习衔土堆成堆。”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评析】 学习的确需要日积月累,循序渐进。这是一个时间过程,由此设立一整套的制度和措施,比如课程设置,教学方法,考试制度等等,是完全必要的。我们看到,这些东西在先秦时代已发展的比较完整了,也可算作是咱们这个文明古国值得炫耀的成就吧。 但是我们发现,儒家讲教育,处处不忘一个“用”字。很难笼统地说“用”是好还是不好,因为“用”(实用)有不同的层面。比如科技就很注重实用,但咱们的古代教育似乎从未把这方面的内容纳入教育、教学体系之中。器物层面的东西,总是为古人所蔑视的。直截了当地说,儒家教育所看重的“用”,是统治国家和民众能够的统治术。在他们看来,与统治术无关的东西,都算不得知识和学问,都没有学习和传授的必要。 这样来看,儒家的教育思想就该大大折扣了。用今天的话来说,可以设想,如果照这套思路做下去,全国的学校都该办成政治学校了,学校的目标全变成了培养政府官员和政治家。一个国家满是政府官员和政治家,是一桩匪夷所思的事,大概也是有点可怕的。 大学之教也[1] ——学习贵在持之以恒 大学之教也,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2]:不学操缦[3],不能安弦[4];不学博依[5],不能安《诗》;不学杂服[6],不能安礼;不兴[7]其外,不能乐学。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8],息焉游焉[9]。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友而信其道,是以虽离师辅而不反”[10]。《兑命》曰:“敬孙务时敏,厥修乃来[11]。”其此之谓乎! 【注释】 [1]本节选自《学记》。 [2]居学:在家休息时的学习。 [3]操缦:学习弹奏杂乐。 [4]安弦:懂得音乐。 [5]博依:各种比喻 [6]杂服:各种服饰。 [7]兴:重视。艺;指各种技艺。 [8]藏:怀抱。 [9]游:闲暇。 [10]辅:指朋友。 [11]孙:同“逊”,谦虚。务:必须来:到达。 【译文】 大学教学,按照时序进行,必须有正式的课业,课后休息时也得有课外练习。不学习弹奏杂乐,就不能懂得音乐;不学习各种比喻的方法,就不能理解《诗经》;不学习各种服饰的用途,就不懂得礼仪;不重视学习各种技艺,就不能激发对学业的兴趣。以君子对于学业,要心中念着,反复研习,休息或闲暇时也念念不忘。如果能这样,就能学懂课业并尊敬师长,乐于同朋友交往并信守正道,即使离开了师长和朋友,也不会违背他们的教诲。《尚书·说命》中说:“谦虚恭谨,孜孜不倦,修行就能成功。”这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评析】 贵族学校培养的政府官员,都是文官,肯定不会骑马打枪击剑。除了正常课业教授的圣贤经典之外,业余时间所学均为诗、书、琴、棋、画一类,目的在增加个人修养,、陶冶内在情操。不过,这并不是为了个体的全面发展,而是为了做一个有别于“小人”的“君子”,做君子乃是为了统治小人、野人。 贵族学校的教育方法,显然是孔夫子“学而时习之”这一思想的具体化。它要求学生无论是课内还是课外,心里都得牵挂着学业,不能有所怠慢和荒废。这种执着的精神,也体现了儒家思想的现实主义实践特色。精诚所至,金石可镂。只要有恒心和毅力,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学习的确需要恒心和毅力。悟性和天赋虽然也重要,但仅仅凭它们,恐怕很难学好课业。最主要的还得靠勤奋和执着的毅力。古人所说的“勤能补拙”,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大学之法[1] ——方法是成功的保证 大学之法:禁于未发之谓豫[2],当其可之谓时[3],不陵节而施之谓孙[4],相观而善之谓摩[5]。此四者,教之所由兴也。 发然后禁,则扞格而不胜[6];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杂施而不孙,则坏乱而不修;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燕朋逆其师[7];燕辟废其学[8]。此六者,教之所由废也。君子既知教之所由兴,又知教之所由废,然后可以为人师也。 故君子之教喻也[9],道而弗牵[10],强而弗抑[11],开而弗达[12]。道而弗牵则和,强而弗抑则易,开而弗达则思。和易以思,可谓善喻矣。 【注释】 [1]本节选自《学记》。 [2]豫:同“预”,预防。 [3]可:适当。时:及时。 [4]陵:超过。节:限度。孙:同“逊”,顺。 [5]摩;观摩。 [6]扞(hàn)格:抵触。胜:克服。 [7]燕朋:轻慢而不庄重的朋友。 [8]燕辟:轻慢邪辟的言行。 [9]喻:启发诱导。 [10]道:同“导”,引导。牵;强拉。 [11]强(qiǎng):勉励。抑:压制。 [12]开:启发。达:通达。 【译文】 大学的教育方法是:在不合正道的事发生之前加以禁止,叫做预先防备;在适当的时候加以教导,叫做合乎时宜,不超过学生的接受能力进行教导,叫做顺应;使学生相互观摩而得到好处,叫做切磋。这四点是教育取得成功的原因。 事情发生以后才禁止,就会遇到障碍而难以克服;过了适当时机才去学习,虽然勤勉努力,也难以有成就;杂乱施教而不按顺序学习,就会使学生头脑混乱而无法补救;独自学习而没有朋友一起商量,就会孤陋寡闻;轻慢而不庄重的朋友会使人违背师长的教导;轻慢邪僻的言行会使学生荒废学业。这六点是导致教育失败的原因。 君子既然知道了教育获得成功的原因,又知道了教育失败的原因,然后才可以作别人的老师。所以君子教育和诱导学生,靠的是引导而不是强迫服从,是勉励而不是压制,是启发而不是全部讲解。引导而不是强迫,就会使师生关系和谐;勉励而不是压制,学习就容易成功;启发而不是全部讲解,学生就会善于思考。能使师生关系和谐,使学习容易成功,使学生善于思考,就可以说是善于诱导了。 【评析】 这一节专门讲教育和学习的方法,方方面面都讲到了,从及时施教、因人施收、启发诱导,到相互切磋。取长补短,可以说非常全面。方法的问题之所以重要,就在于它直接关系到教和学的成败。其实不光是教育是这样,几乎一切实践活动都存在方法的问题。目标无论怎么伟大和诱人,方法不对,是难以达到那目标的。成语中的“事倍功半”和“事半功倍”,都是就方法问题而言的,也表明了方法问题在实践中的重要性。 从理论上讲方法的重要性,尤其是要讲得面面俱到,头头是道,并不是一桩难事;而要在实际当中做到面面俱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比如,过于严厉的人,可以把学生管得服服贴贴的,但不会让人感到亲近,这种人也不大容易循循善诱。性情温和的人,往往压不住阵脚。能够把各个方面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人,是比较罕见的。 话说回来,能够提出一种完美的要求,就是树立了一个方向和目标,确立了一种规范,这样,总比没有目标和规范要好得多。 凡学之道[1] ——师道何日再尊严 凡学之道,严师为难[2]。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是故君之所不臣于其臣者二[3]:当其为尸[4],则弗臣也;当其为师。则弗臣也。大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北面[5],所以尊师也。 【注释】 [1]本节选自《学记》。 [2]严:尊敬。 [3]不臣于其臣:不用对待臣下的礼节来对待其臣。 [4]尸:祭主。 [5]诏;召见。 【译文】 凡是为学之道,以尊敬教师最难做到。教师受到尊敬,然后真理才会受到尊重;真理受到尊重,然后民众才懂得敬重学业。所以国君不以对待臣下的礼节来对待下属的情形有两种:一种是在祭祀中臣子担任祭主时,也不应以臣下之礼来待他;另一种是臣子当君主的老师时,也不应以臣下之礼来待他。在大学的礼仪中,作老师的人虽然接受国君的召见,也不必按臣礼面朝北,这是为了表示尊敬老师。 【评析】 我们耳熟能详的“师道尊严”,大概就出自这一节的说法。使我们稍感欣慰的是,教师在古代受到尊重,竞成了一种重要的礼节,即使在国君面前,也可以不受常礼的约束而受到特殊待遇。尽管该种特别礼遇是有限的,但毕竟体现了古人对老师的重视。 在这个问题上,如今在好些地方,师道不仅不再尊严,并且教师的地位、待遇也远远落到了某些人群之后。诸多困扰着教育的问题得不到根本性的解决。这与咱们这个教育历史悠久、教育制度和思想发达的古国不太相称,也与日后的发展不大相称。 善学者[1] ——响鼓不用重捶 善学者,师逸而功倍[2],又从而庸之[3]。不善学者,师勤而功半,又从而怨之。善问者如攻坚木[4],先其易者,后其节目[5],及其久也,相说以解[6]。不善问者反此。善待问者如撞钟,叩之以小者则小鸣,叩之以大者则大鸣,待其从容,然后尽其声[7]。不善答问者反此。此皆进学之道也。 【注释】 [1]本节选自《学记》。 [2]逸:安闲,这里指费力小。功:效果。 [3]庸:功劳。 [4]攻:治,指加工处理木材。 [5]节:树的枝于交接处。目:纹理不顺处。 [6]说:同“悦”。 [7]从容:同“舂容”,即撞钟。 【译文】 善于学习的人,老师费力小,而自己收到的效果却很大,这要归功于老师教导有方。不善于学习的人,老师费力大,而自己的获却很小,学生会因此埋怨老师。善于提问的人,就像加工处理坚硬的木材,先从容易处理的地方下手,然后对对节疤和纹理不顺的地方,时间长了,问题就愉快地解决了。不善于提问的人与此相反。善于回答问题的老师,就像撞钟一样,轻轻敲击则钟声较小,重重敲击则钟声大响,等钟声响起之后,让它的声音响完。不善于回答问题的老师与此相反。这些都是增进学问的方法。 【评析】 应答如同敲钟,这是个很不错的比喻。敲钟者应当了解钟的特点和性能,然后以适当的方法去敲击。了解钟是前提,掌握敲钟的技巧次之。没有对钟的特点、性能的熟悉,技巧本身就无从谈起。因此,敲钟是一个双向的过程,老师回答学生的提问,同样也是一个双向的过程,需要对学生的问题、心态等等有较准确的把握,答问才会说到点子上。 从学生的角度说,也同敲钟一样,倘若是好钟,用不着重重地敲和反复地敲。常言道,响鼓不用重捶。这就要取决于钟、鼓本身的性能了。破钟、破鼓,共呜不好的钟、鼓,无论怎么敲,声音都不会洪亮,不会声若雷呜。就人而言,有两方面的因素影响到接受老师的指点。一是本身的悟性,一是已掌握的知识水平。这两个方面总是相互关联的。光有悟性,缺乏必要的知识作支撑,便找不到立足之处;只有满肚子书本知识,不能将它们融会贯通,知识就成了摆设和点缀。 所以,做一个好的敲钟人不容易,同样,做一个好的钟也不容易。好的敲钟人遇上好的钟,自然是天作之和的美事。 记问之学[1] ——读死书者不为师 记问之学[2],不足以为人师。必也其听语乎[3]!力不能问后语之。语之而不知,虽舍之可见也。 【注释】 [1]本节选自《学记》。 [2]记问:凭记忆力掌握知识。 [3]听语:听取学生的问题并解答。 【译文】 只凭记忆力掌握书本上的各种知识,这种人不够资格当教师。当教师的人,一定要善于听取学生的问题,并能够随时准备根据学生的提问并给以圆满的回答才行。如果学生没有提问的能力时,老师才加以开导。如果老师开导了还是不懂,暂时放弃开导,也是可以的。 【评析】 所谓“记问之学”,用我们今天的话说,就是读死书,死读书。先贤认为,读死书的人不配当教师,这是先见之明。然而,不知从何年何月开始,一些自以为墨守传统的“学者”,把能背供多少古人的文章当作“学问”,以此自居“权威”,从来没有在哪方面表现出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更谈不上创造性。 历史真如大浪淘沙。经过大浪淘洗后能够留下来的东西,才是真正有价值的。读死书,不过像一只机械的口袋,用来盛装别人的东西,不管装进去的是些什么货色,也不管是否能为自己消化之后变作创造力的能源。如果这也值得炫耀的话,那么在另一只巨大无比的现代化“口袋”——电脑面前,读死书的人是不是会觉得有点无地自容呢? 礼以道其志[1] ——音乐是治国安邦的工具 礼以道其志[2],乐以和其声[3],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4]。礼、乐、刑、政,其极一也[5],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6]。 【注释】 [1]本节选自《乐记》。 [2]道:同“导”,诱导。 [3]和其声:意思是说调节人们的情感。 [4]奸:邪恶。 [5]极:最终目的。 [6]出:实现。治道:智国平這。 礼仪是用来诱导人心的,音乐是用来调和人的情感的,政令是用来同意人的行为的,刑罚是容来防止邪恶行为的。礼仪、音乐、刑罚和政令,它们的最终目的相同,都是用来统一民心,实现治国平天下的道理。 【评析】 这一节将音乐的作用,把它同礼仪、政令、刑罚相并列,可见儒家对音乐的重视。 在众多的艺术门类之中,儒家何以独独偏爱音乐,并把它抬到治国安帮的高度?这很可能与周代以来的情形有关。使用音乐的场合,总是在庙堂之中,用于祭祀和礼仪等重大事务之中,很少有纯粹为了怡情悦性的音乐。因此,音乐总是被严肃地对待,被拿来同统治民众紧紧联系在一起,这样才被抬举的很高。 实际上音乐的作用远远没有这么大。它无法解决人们衣食住行等实际问题,更不可能决定国家的兴亡,仅仅是表达作者对生活的感受而已。儒家对音乐的看重,可以使我们发现他们文艺思想的一个重要特点:十分强调文艺的社会功利作用和目的,不赞成为艺术而艺术。 乐[1] ——用心谱写的和平盛世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2],谓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3],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4];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 【注释】 [1]本节选自《乐记》。 [2]文:这里指条理。 [3]治世:太平盛世。 [4]乖:违背。 【译文】 一切音乐都产生于人的内心。情感在心中激荡,便通过声音表现出来。声音组合成条理,就叫做音乐。所以太平盛世的音乐安详而快乐,这是政治宽和的表现;乱离时代的音乐哀怨而愤怒,这是人民困苦的表现。音乐的道理,与政治是相同的。 【评析】 音乐的确可以表现世事人心的变化,这一点肯定无疑的。反过来,从听音乐当中,可以觉察出世事人心的变化。但是我们必须明白的是,先秦儒家是站在特定的角度来讨论音乐的,即政治的角度,实用功利的角度。如果不考虑到这种特殊的历史的状况,不把这些观点放到它所产生的“语境”中去考察,只是把他它们从语境中抽出来,当作关于音乐的普遍原理的概括,那么对它们的评价就将走如误区。 实际上音乐作为一种艺术,并不只能用于官方的庙堂之中。它作为人类表达情感的独特方式,可以用于任何场合。在更多的时候,它是非常个人化的,它的表达方式和感受方式都是非常个人化的,非常具有个性特点的。再进一步说,真正有生命力的,并非充满政治意味、被公式化了的庙堂音乐,而是表达心灵对存在的独特感受的音乐。 天地之道[1] ——教化如同春风化雨 天地之道,寒暑不时则疾[2],风雨不节则饥。教者,民之寒暑也,教不时则伤世。事者[3],民之风雨也,事不节则无功。然则先王之为乐也,以法治也,善则行象德矣[4]。 【注释】 [1]本节选自《乐记》。 [2]疾:指灾祸。 [3]事:指制度。 [4]象:吻合,符合。 【译文】 依照天地运行的规律,天气的冷热不按时交替,就会发生灾祸;风雨不调和就会出现饥荒。教化对于民众就像风雨的变化一样,不及时施教就会危害社会。制度对于民众就像风雨的调和一样,没有节度就难见功效。因此,从前的君王创制乐,是当作治理民众的一种方法,恰当地适用,就会使民众的行为与道德相吻合。 【评析】 统治者运用乐来教化百姓大众,就像给庄稼施肥;施肥不及时,庄稼就会因缺乏营养长不好。那么谁来为统治者“施肥”呢?恐怕谁都不敢,这样做就叫“犯上做乱”。 这套理论真是妙不可言。它事先把人分成不同的等级,加以定位:有人是“农夫”,有人是“庄稼”;有人是栽培者,有人是被栽培的禾苗。得到了“农夫”的关照,是福气,还得对“农夫”感恩戴德,感谢阳光雨露的普照沐浴。 德者,性之端也[1] ——不可尽信“乐为心声” 德者,性之端也[2];乐者,德之华也[3];金石丝竹,乐之器也。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气从之[4]。是故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5]。唯乐不可以为伪。 【注释】 [1]本节选自《乐记·乐象》。 [2]端:正。 [3]华:光华。 [4]气:同“器”。 [5]英华:光华。这里指美好的神采。 【译文】 德是人性之正,乐是德之光华,金、石、丝、竹是乐的工具诗抒发内心志意,歌吟唱心中声音,舞表演内心姿态。诗、歌、舞都源本于内心,然后用乐器来伴随。所以,情感深厚就会文彩鲜明,气度宏大就会变化神奇,和顺的情感聚积在心中,就会有美好的神采表现在外表。只有乐才不可能伪装出来。 【评析】 表现在表面上的东西,有可能是内在根源的真买反映,也有可能是虚假的掩饰。这是我们在生活中十分熟悉的现象。比如言语,完全可以不表达内心的真实想法,可以花言巧语,言东指西言不由衷,故作姿态,也可以沉默不语,言行不一,所以古人说“言为心声”,这话是不可尽信的。 音乐与内心有着直接的联系,或者说,音乐就是内心的镜子,内心的回音壁。音乐所表达出来的喜怒哀乐不大可能伪装出来。 礼乐不可斯须去身[1] ——君子以礼乐安身立命 君子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2]。致乐以治心[3],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4]。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由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以治心者也。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5]。 故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辉动于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故曰:致礼乐之道,举而错之天下[6],无难矣。 【注释】 [1]本节选自《乐记·乐化》。 [2]斯须:片刻,须臾。 [3]致:详审。 [4]子:同“慈”,慈爱、谅:诚信。 [5]易慢:轻优怠慢。 [6]错:同“措”。 【译文】 君子说;礼乐片刻都不能离开身心。详细审视乐的作用以加强内心修养,那么平易、正直、慈爱、诚信之心就会油然而生。具有平易、正直、慈爱和诚信之心,就会感到快乐,快乐就会安宁,安宁就能持久,持久则能成自然,自然就可达到神的境界。天虽然不言不语,却可使人相信;神虽然不怒不愠,却让人感到威严。详细审视乐的作用是为了加强内心修养。详细审视礼的作用是为了端正仪表举止,使人庄重恭敬,庄重恭敬就会有威严。如果心中有片刻不平和与不快乐,那么卑鄙奸诈的念头就会进入;如果外表有片刻不庄重与不恭敬,那么轻佻怠慢的念头就会进入。 所以,乐是影响人的内心的,礼是端正人的外表的。乐使人极其平和,礼使人极其恭顺。内心平和而外表恭顺,那么人们看到这样的气色表情就不会同他争斗,看到这样的仪表举止就不会产生轻佻怠慢的念头。因此,德性的光辉萌动于内心,人们就不会不顺从;行为的准则表现在外,人们也不会不顺从。所以说,详审礼和乐的道理,再把它们付诸行动,天下就没有难事了。 【评析】 君子在一般人面前,应当起到表率作用,这样才会使人信用也就是说,他做人要做得堂堂正正,从内心到外表都光明磊落,有所规范,并且一致,而不能把自己混同于一个普通老百姓。能做到这样,就是一个高尚的人。 这样的君子越多越好,越多国家就越有希望。这样的君子也叫“正人君子”: 心底端正,从不产生邪念恶念,时刻想到自己的使命,富有献身精神,仪表举止端正,从不会衣冠不振邋里邋遢,举手投足表情动作都有规范,言必行,行必果,从不搞阴谋诡计。传说中的“君子国”便是一个礼仪之邦,其中个个是正人君子大家都风度翩翩,礼让谦和,从不争吵。成语中也有一些说法,比如“君子一言”,是说君子讲信用,说了话要算数,决不反悔。还有‘君子之交”,是说君子们的交往绝不俗气地言利言油盐柴米之类,而是以道义为交往的纽带,所以其淡如水。 做正人君子的重要条件之一,就是片刻都不能离开礼和乐。换句话说,礼和乐是正人君子安身立命的基础。礼用以端正外表,乐用以端正内心。前者自不必说,而说乐可以正心,这得要有高度的自觉性。音乐可以陶冶情操.但这只对知音者才有效,要知音,光靠音乐恐怕还不够,还得要有其它的修养和陶冶。所以乐可以正心也不是个简单的问题。 夫乐者乐也[1] ——中正和谐是乐的准则 夫乐者,乐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乐必发于声音,形于动静[2],人之道也[3]。声音、动静,性术之变[4],尽于此矣。故人不耐无乐[5],乐不耐无形,形而不为道,不耐无乱。先王耻其乱,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使其声足乐而不流,使其文足论而不息[6],使其曲直、繁瘠、廉肉、节奏足以感动人之善心而已矣[7],不使放心邪气得接焉。是先王立乐之方也。 是故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在族长乡里之中[8],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9],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故乐者,审一以定和[10],比物以饰节[11],节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亲万民也。是先王立乐之方也。 故听其《雅》、《颂》之声,志意得广焉;执其干戚,习其俯、仰、诎、伸[12],容貌得庄焉;行其缀兆[13],要其节奏[14],行列得正焉,进退得齐焉[15]。故乐者,天地之齐,中和之纪[16],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注释】 [1]本节选自《乐记·乐化》。 [2]动静:动作,这里指舞蹈。 [3]道:指情理。 [4]性术:内在的思想情感。 [5]耐:同“能”。 [6]息:泯灭。 [7]瘠:少,简单。廉:细小。肉:洪亮。 [8]族、长、乡、里:古代行政区划单位。族为百家,长为二百五十家,乡为一万二千五百家,里为二十五家。 [9]闺门:家门。 [10]审:确定。一:指五音的起点宫音。 [11]物;这里指乐器。 [12]诎(qū):同“屈”。 [13]缀兆:舞蹈的行列和活动区域。 [14]要(yāo):配合。 [15]齐;协调统一。 [16]中和:不偏不倚.和谐适度。 【译文】 乐的意思是欢乐,是人的性情之中不可缺少的。欢乐必然要借声音来表达,借动作来表现,这是人之常情。声音和动作表现人们内心思想情感的变化,全部表现无遗。所以,人不能没有欢乐,欢乐不能不表现出来,表现得不合规范,就不能不混乱。先前的君王憎恶邪乱,所以创制了《雅》和《颂》的乐歌来加以引导。使乐歌足以令人快乐而不放纵,使乐歌的文辞足以明晰而不隐晦,使乐歌的曲折、平直、繁杂、简洁、细微、洪亮和节奏足以激发人们的向善之心,不让放纵邪恶的念头来影响人心。这就是前代君主作乐的宗旨。 因此,在宗庙里演奏先王之乐,君臣上下一同聆听,没有谁不附和恭敬;在族长乡里演奏音乐、年长的和年幼的人一同聆听,没有谁不和谐顺从;在家门之内演奏首乐,父子兄弟一同聆听,没有谁不和睦亲近。所以,作乐要先确定基调宫音以协凋众音,用各种乐器演奏以表现节奏,节奏和谐而形成整个乐章,用它来协调君臣父子的关系,使民众相亲相随。这就是前代君王作乐的宗旨。 所以,听到《雅》、《颂》的乐歌,会使人心胸开阔;拿着盾戚等舞具,学习俯、仰、屈、伸等舞蹈动作,会使人仪态变得庄重;按一定的行列和区域行动,配合着音乐的节妻。行列就会整齐了,进退也协调统一。所以,乐表现了天地间的协同一致,是中正谐和的纲纪,是人的性情必不可少的。 【评析】 “中和”是儒家的一个很重要的观念、它要求在事物的各个方、各个向度中采取中间态度,不要走极端,不偏不倚,恰倒好处。 这样,就能趋于和谐适度。比如音乐,它可以表达内心情感,但是又不能放纵的发泄,要有所节制,合乎规范,才可以起到调节内心情感的作用。 音乐舞蹈等艺术也好,社会生活中的人际关系也好,天地万物运行的法则也好,在懦家看来都依循着“和谐”的规则。事物得以成立、运动、变化的根本,是矛盾对立的各个方面消除对立,走向统一。一中有多,多中有一。人们之间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他们又都向善,各自安于各自的地位,尽到自己的职责,天下就太平了。音乐由各种声音组成,而其中必须有一个统一的基调,不能各唱各的音,各奏各的调,才能构成一个和谐的整体。 对秩序的强调是“中和”的一个重要方面,没有秩序便会混乱一团。首先是各个成分有固定的位置,然后有一个主导因素将各部分贯穿在一起,使各个部分服从主导因素。在一个国家中,国君是主导因素,臣民在国君领导下各司其职。在一部音乐中。基调是主导因素,各种表现手段都要服从基调。 秩序是人为的,甚至有时是强制性的,这与老庄所主张的自然无为相对立。自然无为主张自然而然,自自然然,反对人为地设置等级、界线、规则、制度等等,合乎自然便是合乎天地宇宙之道,是最高的和谐。 很难说主张秩序与追求自然有什么是非之别,这是两种不同的宇宙观、社会和人生理想。也许,这两者的中和还是一种理想晚界呢既有人为的秩序,又追求自然的旨趣;既强调规则,又在一定程度上无为而治;既遵守礼仪制度,又不完全受它约束。二者之间真可以进行对话。教学过程(续):板书设计:讨论、思考题、作业: 1.《礼记》中的儒家政治思想及以礼治世的政治主张有何现实意义? 2.《礼记》中的人生哲学与修身治国的政治抱负,对现代人有何启示? 3.阐述《礼记》中尊师重教的教育思想。 4.试论《礼记》中以乐教化的文艺思想。参考书目:后记: 展开更多...... 收起↑ 资源预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