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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写作行为过程
第二节 写作运思
一、写作运思的特性
二、写作运思的过程
三、写作运思的方式
运思是贯穿写作活动的一个重要因素，清人郑板桥曰：
“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
（选自《郑板桥集》）
课程导入
在秋天江边的住所，早晨起来看竹。只见缥缈的烟雾和露气，还有太阳的影子，全部都在竹子的枝桠和叶子间移动。于是很有作画的冲动。这时候心中竹子的印象，并不是眼中所看到的竹子形象。磨好墨，展开纸，很快落笔作画，然而所画出来的竹子却又不是心中所想的竹子的印象了。
眼中之竹——胸中之竹——手中之竹。“胸中之竹”是衔接“眼中之竹”和“手中之竹”的关键环节。这样的顺序也同样体现在写作过程中。“胸中之竹”就是我们今天要学习的写作运思。
一、写作运思的特性
运思即思维的运行，指在主体心灵中将感知摄取的素材转化为形象、形式的实践过程。它是一种创造性的思维活动，是升华认识、疏通思路、理清材料、设计文章蓝图的必由之路。
写作运思以感知为基础，为行文创造条件，并与感知、行文相互渗透，交错行进，贯穿于写作的始终。清代李渔说:“袖手于前始能疾书于后。”就是指只有运思成熟之后才能顺畅地执笔行文。
写作运思的特性有以下几个方面：
知识点拨
（一）运思的广阔性
所谓广阔性，是就思维的对象而言的。写作运思并不局限于当下的特定对象，而要舒展联想之翼，敞开记忆之门，使意识或潜意识中与当下思维对象有关联的事物浮上意识表层，成为运思丰富而广阔的内容。
培养运思的广阔性，应打开思路，多角度、全方位思考，善于分析、联想、想象。这样，一缕情丝，一星感受，一片枯叶，一阵微风都可能引发广阔的思考。
有一片枫叶飘来我的手里
章平
有一片枫叶
飘来我的手里
脉络清丽如雪地脚迹
干净如秋夜不带杂质
躺卧的姿势
啊！多么安静
多么舒适
象浪子找到了居所
案例呈现
我说，我带你回去？！
藏你进一本诗集
再编个故事自己来听
和你恋爱一次
啊！还有许多月夜
还有许多月夜
看月光如何泼湿了影子
呵，她为什么飘来？
我又为什么遇上？
飘来的飘来
遇上的遇上
呵，找个人解答去吗？
解答的人睡在风里
风在落叶的梦里
梦在我们的睡眠里
——选自《心的墙/树和孩子》
作者借用一个个形象的比喻，展开丰富的想象，将一片普普通通的枫叶，写出了动感，写出了细微，写出了新奇。如作者将枫叶的脉络比喻为雪地里的“脚迹”，将枫叶的“干净”比喻为秋夜，将落在手中的枫叶比拟为一个常年漂泊的“浪子”……
在一片枫叶构筑的无限广阔的思维世界中，诗人将自己的情怀寄托于梦想，又将梦想藏进枫叶，枫叶一次次的飘零与际遇，也承载着诗人的梦想。
案例分析
（二）运思的多变性
运思多变性的集中表现是运思的模糊。这种模糊是指主体在运思中对材料认识的多义性、多角度性，运思方法与层次的差异性、交叉性，以及信息交换时相互作用、影响产生的渗透性、融合性。
知识点拨
笑（节选）
高士其
　　笑有笑的哲学。
　　笑的本质，是精神愉快。
　　笑的现象，是让笑容，笑声伴随着你的生活。
　　笑的形式，多种多样，千姿百态，无时不有，无处不有。
　　笑的内容，丰富多彩，包括人的一生。
案例呈现
笑话、笑料的题材，比比皆是，可以汇编成专集。
　　笑有笑的医学。笑能治病。神经衰弱的人，要多笑。
　　笑可以消除肌肉过分紧张的状况，防止疼痛。
笑也有一个限度，适可而止。有高血压和患有心肌梗塞毛病的病人，不宜大笑。
　　笑有笑的心理学。各行各业的人，对于笑都有他们自己的看法，都有他们的心理特点。售货员对顾客一笑，这笑是有礼貌的笑，使顾客感到温暖。
　　笑有笑的政治学。做政治思想工作的人，非有笑容不可，不能板着面孔。
笑有笑的教育学。孔子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是孔子勉励他的门生们要勤奋学习。读书是一件快乐的事。我们在学校里，常常听到读书声，夹着笑声。
　　笑有笑的艺术。演员的笑，笑得那样惬意，那样开心，所以，人们在看喜剧、滑稽戏和马戏等的表演时，剧场里总是笑声满座。笑有笑的文学，相声就是笑的文学。
笑有笑的诗歌。在春节期间，《人民日报》发表了笑的诗。其内容是：“当你撕下一九八一年的第一张日历，你笑了，笑了，笑得这样甜蜜，是坚信：青春的树越长越葱笼？是祝愿：生命的花愈开愈艳丽？啊！在祖国新年的建设宏图中，你的笑一定是浓浓的春色一笔。……”
笑，你是嘴边一朵花，在颈上花苑里开放。
　 你是脸上一朵云，在眉宇双目间飞翔。
你是美的姐妹，艺术家的娇儿。
　 你是爱的伴侣，生活有了爱情，你笑得更甜。
笑，你是治病的良方，健康的朋友。
　　你是一种动力，推动工作与生产前进。
　　笑是一种个人的创造，也是一种集体生活感情融洽的表现。
　　笑是一件大好事，笑是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一个方面。
　　让全人类都有笑意、笑容和笑声，把悲惨的世界变成欢乐的海洋。
选文中，作者由简单的“笑”联想到笑的哲学、笑的医学、笑的心理学、笑的政治学、笑的教育学、笑的艺术、笑的诗歌等，充分体现了主体在运思中对材料认识的多义性和多角度性。
案例分析
（二）运思的敏捷性
所谓敏捷性，是就思维的速度而言的，指善于抓住客体事物的特点，在头脑中做出迅疾反应。
思维敏捷的人，善于迅速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和处理问题，能够在稀松平常的事物中捕捉独特意义，在丰富繁杂的材料中洞察事物本质，在风云变化的生活中把握时代走向。
知识点拨
文帝尝令曹植七步作诗，不成者行大法。
应声便为诗曰：“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帝深有惭色。
——《世说新语·文学》
案例呈现
千百年来，人们一直津津乐道于曹植的七步成诗，这体现了人们对写作运思的希求：用最快的速度收集材料，快速构思，迅疾成文。而快速反应的核心就是思维的敏捷性。
写作主体在写作状态中，往往排除干扰，集中精力，对出现的各种现象和事物都极为敏感和专注，因此能对外界做出迅速反应和思考。
案例分析
（四）运思的深刻性
所谓深刻性，是就思维的程度而言的，指善于从表面现象中抓住事物本质及内在联系。“行成于思毁于随”，深入思考，才能昭示问题根源，反映事物的普遍规律，揭示事物的深层意义，写出深刻有力的作品。
知识点拨
托尔斯泰与《复活》
1887年6月，阿·费·柯尼把自己从监狱女看守长那里听到的有关罗查利的故事讲给了托尔斯泰。托尔斯泰听了这个故事后，立刻直觉到它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待发掘的东西，马上请求别人把这个故事让给自己，写出了具有警世意义的小说《复活》。
（选自《文学理论教程》）
案例呈现
同样一个故事，在不同人的手里却有不同的处理。最先听到这个故事的是柯尼，但他只把罗查利之事当作轶闻和笑料随便讲讲；而托尔斯泰却从这个故事开始深刻的思考，挖掘故事背后更深层的意义。于是才有了名垂千古的《复活》。
案例分析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案例呈现
作者由一个普通的事物——水，生发出多角度、深层次的思索：上善的人居住要像水那样安于卑下，存心要像水那样深沉，交友要像水那样相亲，言语要像水那样真诚，为政要像水那样有条有理，办事要像水那样无所不能，行为要像水那样伺机而动。
水造福万物、滋养万物，却不与万物争高下，这才是最为谦虚的美德。足见作者运思之深刻。
案例分析
（五）运思的独创性
所谓独创性，是就思维的品质而言的，指思维不落窠臼，别致新颖，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
写作运思既是个体的，又是创造的。说它是个体的，因为一个人的“思”不能用另一个人的“思”来代替；说它是创造的，因为运思的目的是产生创造性成果。
知识点拨
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王小波
插队的时候，我喂过猪，也放过牛。假如没有人来管，这两种动物也完全知道该怎样生活。它们会自由自在地闲逛，饥则食渴则饮，春天来临时还要谈谈爱情；这样一来，它们的生活层次很低，完全乏善可陈。
人来了以后，给它们的生活做出了安排：每一头牛和每一口猪的生活都有了主题。就它们中的大多数而言，这种生活主题是很悲惨的：前者的主题是干活，后者的主题是长肉。
案例呈现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可抱怨的，因为我当时的生活也不见得丰富了多少，除了八个样板戏，也没有什么消遣。有极少数的猪和牛，它们的生活另有安排，以猪为例，种猪和母猪除了吃，还有别的事可干。就我所见，它们对这些安排也不大喜欢。
种猪的任务是交配，换言之，我们的政策准许它当个花花公子。但是疲惫的种猪往往摆出一种肉猪（肉猪是阉过的）才有的正人君子架势，死活不肯跳到母猪背上去。母猪的任务是生崽儿，但有些母猪却要把猪崽儿吃掉。总的来说，人的安排使猪痛苦不堪。但它们还是接受了：猪总是猪啊。
对生活做种种设置是人特有的品性。不光设置动物，也设置自己。我们知道，在古希腊有个斯巴达，那里的生活被设置得了无生趣，其目的就是要使男人成为亡命战士，使女人成为生育机器，前者像些斗鸡，后者像些母猪。这两类动物是很特别的，但我以为，它们肯定不喜欢自己的生活。但不喜欢又能怎么样？人也好，动物也罢，都很难改变自己的命运。
以下谈到的一只猪有些与众不同。我喂猪时，它已经有四五岁了，从名份上说，它是肉猪，但长得又黑又瘦，两眼炯炯有光。这家伙像山羊一样敏捷，一米高的猪栏一跳就过；它还能跳上猪圈的房顶，这一点又像是猫——所以它总是到处游逛，根本就不在圈里呆着。
所有喂过猪的知青都把它当宠儿来对待，它也是我的宠儿——因为它只对知青好，容许他们走到三米之内，要是别的人，它早就跑了。它是公的，原本该敲掉。不过你去试试看，哪怕你把劁猪刀藏在身后，它也能嗅出来，朝你瞪大眼睛，噢噢地吼起来。
我总是用细米糠熬的粥喂它，等它吃够了以后，才把糠兑到野草里喂别的猪。其它猪看了嫉妒，一起嚷起来。这时候整个猪声场一片鬼哭狼嚎，但我和它都不在乎。吃饱了以后，它就跳上房顶去晒太阳；或者模仿各种声音。
它会学汽车响、拖拉机响，学得都很像；有时整天不见踪影，我估计它到附近的村寨里找母猪去了。我们这里也有母猪，都关在圈里，被过度的生育搞得走了形，又脏又臭，它对它们不感兴趣；村寨里的母猪好看一些。它有很多精彩的事迹，但我喂猪的时间短，知道得有限，索性就不写了。
总而言之，所有喂过猪的知青都喜欢它，喜欢它特立独行的派头儿，还说它活得潇洒。但老乡们就不这么浪漫，他们说，这猪不正经。领导则痛恨它，这一点以后还要谈到。我对它则不止是喜欢——我尊敬它，常常不顾自己虚长十几岁这一现实，把它叫做“猪兄”。如前所述，这位猪兄会模仿各种声音。我想它也学过人说话，但没有学会——假如学会了，我们就可以做倾心之谈。但这不能怪它。人和猪的音色差得太远了。
后来，猪兄学会了汽笛叫，这个本领给它招来了麻烦。我们那里有座糖厂，中午要鸣一次汽笛，让工人换班。我们队下地干活时，听见这次汽笛响就收工回来。我的猪兄每天上午十点钟总要跳到房上学汽笛，地里的人听见它叫就回来——这可比糖厂鸣笛早了一个半小时。
坦白地说，这不能全怪猪兄，它毕竟不是锅炉，叫起来和汽笛还有些区别，但老乡们却硬说听不出来。领导上因此开了一个会，把它定成了破坏春耕的坏分子，要对它采取专政手段——会议的精神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不为它担忧——因为假如专政是指绳索和杀猪刀的话，那是一点门都没有的。
以前的领导也不是没试过，一百人也逮不住它。狗也没用：猪兄跑起来像颗鱼雷，能把狗撞出一丈开外。谁知这回是动了真格的：指导员带了二十几个人，手拿五四式手枪；副指导员带了十几人，手持看青的火枪，分两路在猪场外的空地上兜捕它。
这就使我陷入了内心的矛盾：按我和它的交情，我该舞两把杀猪刀冲出去，和它并肩战斗。但我又觉得这样做太过惊世骇俗——它毕竟是只猪啊；还有一个理由，我不敢对抗领导，我怀疑这才是问题之所在。总之，我在一边看着。猪兄的镇定使我佩服之极：它很冷静地躲在手枪和火枪的连线之内，任凭人喊狗咬，不离那条线。
这样，拿手枪的人开火就会把拿火枪的打死，反之亦然；两头同时开火，两头都会被打死。至于它，因为目标小，多半没事。就这样连兜了几个圈子，它找到了一个空子，一头撞出去了；跑得潇洒之极。以后我在甘蔗地里还见过它一次，它长出了獠牙，还认识我，但已不容我走近了。这种冷淡使我痛心，但我也赞成它对心怀叵测的人保持距离。
我已经四十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相反，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为这个原故，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
本案例充分地体现了写作运思的独创性和深刻性。作者选择一只“猪”作为文章的主角，并对其特立独行的个性进行诙谐幽默的描写，选材角度新颖，发人所不能发，想人所不敢想，运思的独创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案例分析
同时，作者通过对猪的行为的描写，立意于其敢于无视生活的设置，实则是借“猪”反讽人类，反映被设置好的人们的生存状态及心理，想反抗又无力反抗的某种程度的绝望，展现出作者对人民大众的关怀，很好地体现了运思的深刻性。
二、写作运思的过程
写作运思，就生理机制而言，是人脑整体性作用下的数万亿个细胞积极参与的、复杂的思维活动；就进程而言，是生活心灵化（客体主体化）和心灵生活化（主体客体化）的方向相反又内在统一的两种转化运动。
知识点拨
《汤姆叔叔的小屋》创作故事
著名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的作者斯托夫人，1811年6月14日出生于北美一个著名的牧师家庭，1896年去世。
斯托夫人青年时代随全家迁往距南部蓄奴州只隔一河之遥的辛辛那堤，她亲眼看到南部奴隶主残酷压迫下的黑奴的悲惨生活。基督教的博爱思想和政治上的民主主义理想，使她对黑奴的命运十分关注。
案例呈现
有一天，斯托夫人接到嫂嫂的来信，嫂嫂爱德华·比彻夫人在信中请求她写点东西，让全国人民都能知道可恶的奴隶制是什么样子。斯托夫人说：“上帝帮助我吧。我将要把我所了解的事情写出来。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写。”几天后，《汤姆叔叔的小屋》的第一章就写出来了。
据斯托夫人的回忆，有一次，她在布伦斯威克教堂做礼拜，突然灵感涌上心头，汤姆叔叔的遭遇渐渐在她脑海里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当天下午，她回到家，锁上门，就疾书起来。稿纸不够，她就用食品包装纸代替。写完第一章后，斯托夫人念给丈夫和孩子们听。他们深受感动，斯托先生鼓励妻子继续写下去，说：“这样写下去，你就可以写一部了不起的书。”
小说一问世，在国内外引起极大的重视和反响。林肯总统在接见斯托夫人时，曾称她为“写了一部书，酿成一场大战的小妇人”
（选编自人民网）
案例反映了写作运思的过程。斯托夫人亲眼目睹了奴隶制的野蛮和落后，内心又积聚强大的张力，但由于缺少外在机缘的刺激，一直未能成文。直到嫂嫂爱德华 比彻夫人的来信，创作欲望迅速被激发。
案例分析
过去18个月连眉目都没有的《汤姆叔叔的小屋》，在半年多时间内就完成连载并结集出版。由自己亲眼所见到嫂嫂来信提醒，再到形成完整故事，体现了写作主体积极的思维活动和生活心灵化的写作运思过程。
（一）由模糊到清晰推进
由于主体在运思中对材料认识的多义性、多角度性和不确定性，初期的运思状态往往是动态多变，复杂模糊的。
随着运思进行到一定程度，写作思维（思路）就会按照一定的方向、朝着一定的目标行进，并受着一定目的的制约和前景的吸引。在目标的指引下，写作运思就会逐渐由模糊转向清晰，由多向动态转为定向专注，思维方向趋于明确，思维内容趋于明朗，思维结果趋于明了。
知识点拨
如曹禺说他写《雷雨》，激起他的热情，引逗起他的兴趣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形象”“一种复杂而不可言喻的情绪”。王蒙说他的《海的梦》“这篇东西的写作大概是最具有‘模糊性’和‘自动性’的了”，又说他写《夜的眼》是由于感觉和感受的引动，但“这个感受是什么？讲不太清楚，有点朦胧”。
案例分析
然而，正是这些“模糊”和“朦胧”的东西向“清晰”步步推进的过程，支撑写作主体的运思，为《雷雨》《海的梦》《夜的眼》的写作行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案例分析
（二）由具象到抽象推进
写作运思的进程是由抽象思维到一般思维的过程。在经过了触发、静思、入迷三种思维状态后，主体对事物的认识会逐渐全面、深入，再运用联想、想象、引申、排列、取舍等手段，使写作运思由繁杂到单纯，由具象到抽象，由肤浅到深刻，最后向理性王国迈进。
知识点拨
丁香结
宗璞
今年的丁香花似乎开得格外茂盛，城里城外，都是一样。城里街旁，尘土纷嚣之间，忽然呈出两片雪白，顿使人眼前一亮，再仔细看，才知是两行丁香花。有的宅院里探出半树银枝妆，星星般的小花缀满枝头，从墙上窥着行人，惹得人走过了，还要回头望。
案例呈现
城外校园里丁香更多。最好的是图书馆北面的丁香三角地，种有十数棵的白丁香和紫丁香。月光下，白得潇洒，紫的朦胧。还有淡淡的幽雅的甜香，非桂非兰，在夜色中也能让人分辨出，这是丁香。
在我住了断续近三十年的斗室外，有三棵白丁香。每到春来，伏案时抬头便看见檐前积雪。雪色映进窗来，香气直透毫端。人也似乎轻灵的多，不那么混浊笨拙了。从外面回来时，最先映入眼帘的，也是那一片莹白，白下面透出参差的绿，然后才见那两扇红窗。
我经历过的春光，几乎都是和这几树丁香联系在一起的。那十字小白花，那样小，却不显得单薄。许多小花形成一簇，许多簇花开满一树，遮掩着我的窗，照耀着我的文思和梦想。
古人诗云：“芭蕉不展丁香结”、“丁香空结雨中愁”。在细雨迷蒙中，着了水滴的丁香格外妩媚。花墙边两株紫色的，如同印象派的画，线条模糊了，直向窗外的莹白渗过来。让人觉得，丁香确实该和微雨连在一起。
只是赏过这么多年的丁香，却一直不解，何以古人发明了丁香结的说法。今年一次春雨，久立窗前，望着斜伸过来的丁香枝条上一柄花蕾。小小的花苞圆圆的，鼓鼓的，恰如衣襟上的盘花扣。我才恍然，果然是丁香结！
丁香结，这三个字给人许多想象。在联想到那些诗句，真觉得它们负担着解不开的愁怨了。每个人一辈子都有许多不顺心的事，一件完了一件由来。所以丁香结年年都有。结，是解不完的；人生中的问题也是解不完的，不然，岂不是太平淡无味了么？
小文成后一直搁置，转眼春光已逝。要看满城丁香，需待来年了。来年又有新的结待人去解——谁知道是否解得开呢？
作者笔下的丁香，是寄托情思、攀升思维的依凭。由一朵朵如同“盘花扣”“丁香结”的花蕾，作者写到了绵绵的微雨，想起了人生的愁怨，体悟了生命需要“结”的道理，表现了作者对世事的洞明、对人生的洒脱。
案例分析
这里，生动地体现了运思由具象到抽象的思维过程：具象的触发物“丁香”，升华为理性的人生思考，即生命给你芬芳丁香的同时，也给你幽怨的“丁香结”。
（三）由整体向局部推进
从具体作品来看，写作运思是由整体向局部推进，由对文章架构、主旨的整体思考，落实为对文章段落篇章的局部思考的过程。
知识点拨
1.整体运思
整体运思是主体创造精神产品时，在宏观上所进行的思考与把握。它常常表现为运思的连续性、综合性、完整性和立体化，并受整一和均匀规律的制约。整体运思沿这三条线索交叉推进：
（1）认识线——立意定体
立意过程的关键是“意”的探索和深化，需要“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逐层推进。定体，指的是运思中为内容选定模式的过程，它不仅具有“合模”的趋向，而且具有动态可塑性。
知识点拨
我们有了一个好的思想，那么就要考虑：是写成小说，还是写成散文？是写成随笔，还是写成偶感？
如到苏州旅游之后，你要向父母报告一下自己的游踪和观感，就可以写成书信；
你在游玩中遇到一些使你感动的人或事，就可以写成随笔、漫录；
案例呈现
你在游玩虎丘、狮子林、寒山寺、西园、留园等地之后，觉得寒山寺的钟特别吸引人，并引起你的遐思，就可以写成一篇诗意浓郁的抒情文；
你如果碰到一些很特别的事，甚至可以再加点想象写成一篇小说……
总之，要根据立意内容来确定表现形式——具体的体裁。
（2）信息线——选材取事
即对信息进行提取、加工、排列、组合、归类。方法有两种：一是内视法，即用心灵的眼睛，洞察内化了的各种信息，思考它们之间的关系，并试图使之系列化、条理化，以期形成一定的认识。二是外视法，即内视结果的提示性（备忘）外化。可以采用集纳卡片法、信息分类法、启发式记录法等方法。
知识点拨
钱钟书是怎样做读书笔记的
杨绛
钟书的笔记从国外到国内，从上海到北京，从一个宿舍到另一个宿舍，从铁箱、木箱、纸箱，以至麻袋、枕套里出出进进，几经折磨，有部分笔记本已字迹模糊，纸张破损。钟书每天总爱翻阅一两册中文或外文笔记，常把精彩的片段读给我听。我曾想为他补裰破旧笔记，他却阻止了我。他说：“有些都没用了。”哪些没用了呢？对谁都没用了吗？我当时没问，以后也没想到问。
案例呈现
钟书去世后，我找出大量笔记，经反复整理，分出三类。
第一类是外文笔记(外文包括英、法、德、意、西班牙、拉丁文)。除了极小部分是钟书用两个指头在打字机上打的，其余全是手抄。笔记上还记有书目和重要的版本以及原文的页数。他读书也不忽略学术刊物。
凡是著名作家有关文学、哲学、政治的重要论文，他读后都做笔记，并记下刊物出版的年、月、日。钟书自从摆脱了读学位的羁束，就肆意读书。英国文学，在他已有些基础。他又循序攻读法国文学，从十五世纪到十九世纪而二十世纪；也同样攻读德国文学、意大利文学的历代重要作品，一部一部细读，并勤勤谨谨地做笔记。这样，他又为自己打下了法、德、意大利的文学基础。
以后，他就随遇而读。他的笔记，常前后互相引证参考，所以这些笔记本很难编排。而且我又不懂德文、意大利文和拉丁文。恰逢翻译《围城》的德国汉学家莫宜佳博士来北京。我就请她帮我编排。她看到目录和片断内容，“馋”得下一年暑假借机会又到北京来，帮我编排了全部外文笔记。笔记本共一百七十八册，还有打字稿若干页，全部外文笔记共三万四千多页。
第二是中文笔记。他开始把中文的读书笔记和日记混在一起。一九五二年知识分子第一次受“思想改造”时，他风闻学生可检查“老先生”的日记。日记属私人私事，不宜和学术性的笔记混在一起。他用小剪子把日记部分剪掉毁了。
这部分笔记支离破碎，而且都散乱了，整理很费功夫。他这些笔记，都附带自己的议论，亦常常前后参考、互相引证。以后的笔记他都亲自记下书目，也偶有少许批语。中文笔记和外文笔记的数量，大致不相上下。
第三类是“日札”——钟书的读书心得。日札共二十三册、二千多页，分八百零二则。每一则只有数目，没有篇目。日札基本上是用中文写的，杂有大量外文，有时连着几则都是外文。不论古今中外，从博雅精深的历代经典名著，到通俗的小说院本，以至村谣俚语，他都互相参考引证，融会贯通，而心有所得，但这点“心得”还待写成文章，才能成为他的著作。
杨绛敬序 二○○一年五月四日
这里，杨绛采用了“信息分类法”对钱钟书的笔记进行归类，整理出外文笔记、中文笔记、“日札”三类。这是一种“外视法”，即在对笔记内容有一定的了解和思考后，提炼分类，将内视结果进行提示性外化。
案例分析
（3）布局线——架构谋篇
布局是整篇的合理构架、精密安排，是一连串巧妙地导向结局的匠心组合。构架谋篇的过程具体表现为“定基调——理线索——搭骨架”。运思的线索具有客观存在性和主观认识性，只有被主体发现和认识的线索，才有可能成为文章的布局线。此外，文章骨架必须与体裁相称，做到合体、实在、灵通。
知识点拨
坚守的胡杨
李首峰
任何生命和物质都有一个特定的属性。这种属性，只有在特定的环境里才得以成就和诞生。苦难既是扼杀某些生命的毒素，也是催生特殊生命的高级营养和优越的环境条件。那些伟大的生命和优良的物质，只有在苦难里才会诞生和成长。
案例呈现
面对逆境和苦难，生命纷纷出逃，而胡杨选择了坚守。胡杨的坚守不是死守，是智慧地坚守。戈壁荒漠干旱少雨，植物降生的机会很少、也很小。胡杨把自己的种子装上翅膀，随时做好起飞的准备。胡杨带翅膀的种子在空中翱翔，满天都是胡杨侦察机，对于大地上的生机，胡杨定位准，俯冲快，哪里一旦被雨洒落的甘霖浸润，胡杨便以惊人的速度落地生根，根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掘进。
干旱无雨的季节，是胡杨生活困难的时日。但胡杨早已订好应对的预案。胡杨又称“异叶杨”。胡杨的叶片多姿多彩，有柳叶形的，有榆叶形的，有杨叶形的，还有其他叶形的。
柳叶类似松柏的针叶，当气候干旱时，柳叶可以减少水分的蒸发，减少根对地下水的提取。杨叶类似植物的阔叶，当胡杨突遇过路的洪流纠缠时，阔叶加大水分蒸发，可以减轻洪涝的伤害。阔叶强劲的光合作用，又可促进胡杨的生长和繁茂。
碱，是许多植物望而生畏的东西，但胡杨不怕碱。许多生命都在逃避碱的伤害，但胡杨不逃避，胡杨选择了融合。你是“苦难”，我比你还苦，你就苦不疼我了。胡杨让自己习惯于碱的味道，习惯于碱刺激亢奋的感觉。
后来，胡杨决定把碱装在自己身上，那高大的躯干，仿佛一条背袋，胡杨把自己变成背负“苦难”赶路的人。碱被胡杨收缴，碱性就发作不起来了。胡杨把自己变成吸碱的磁石，使那些怕碱的生命得以安然生息。
胡杨在坚守。为什么要守住那片不毛之地？因为不毛的土地需要绿色来拯救。需要，就是胡杨的选择。生命升华到一定层面，就变得非常简单了，简单的思想里只有“选择”，无需再问那么多“为什么”了。
高尚的生命，高尚到一定高度，就变成了语言的矮子。智慧的生命，智慧高深到一定程度，就不再拥有智慧，智慧化作了单纯。
（选自《散文百家》，有删节）
本文暗含的线索是对坚守的胡杨的崇敬和热爱。短文开篇就点出那些伟大的生命和优良的物质，只有在苦难里才会诞生和成长，赞美了胡杨的坚守和不屈不挠。接着，文章从三个方面具体写胡杨是如何坚守在戈壁荒滩的，最后一段再次歌颂胡杨的坚守。这种运思的线索具有写作主体的主观认识性，布局线的形成是作者主观认识和发现该线索的结果。
案例分析
2.局部运思
局部运思指思考事物整体的一个部分、一个方面、一个阶段。主要有三点：思考层段、推敲枝节、生成句子。
（1）思考层段
层、段是文章结构意义上的概念，它在运思过程中表现为思维的阶段性，信息流动中的层次性和连贯中的间歇性。运思中，“段”是基本的思考单元，“层”是较大的思考单元，层与段转折推进的地方，是思考的重点。
知识点拨
泥泞（节选）
迟子建
北方的初春是肮脏的，这肮脏当然源自于我们曾经热烈赞美过的纯洁无瑕的雪。
在北方漫长的冬季里，寒冷催生了一场又一场的雪，它们自天庭伸开美丽的触角，纤柔地飘落到大地上，使整个北方沉沦于一个冰清玉洁的世界中。
案例呈现
如果你在飞雪中行进在街头，看着枝条濡着雪缄的树，看着教堂屋顶的白雪，看着银色的无限延伸着的道路，你的内心便会洋溢着一股激情：为着那无与伦比的壮丽或者是苍凉。
然而，春风来了。春风使积雪融化，它们在消融的过程中客颜苍老、憔悴，仿佛一个即将撤手人寰的老妇人。雪在这时候将它的两重性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它的蔓丽依附于寒冷，因而它是一种静止的美、脆弱的美；当寒冷已经成为西天的落霞，和风丽日映照它们时，它的丑陋才无奈地呈弭。
——小巷里泥水遍布；排水沟因为融雪后污水的加入而增大流量，哗哗地响；燕子在潮湿的空气里衔着湿泥在檐下筑巢；鸡、鸭、鹅、狗将它们 游荡小巷的爪印带回农家的小院，使院子里印满无数爪形的泥印章，宛如月下松树庞大的投影；
老人在走路时不小心失了手杖，那手杖被拾起时已成了泥手杖；孩子在小巷奔跑嬉闹时不慎将嘴里含着的糖掉到泥水中了，他便失神地望着那混水呜呜地哭，而窥视到这一幕的弦子的母亲却快意地笑起采……
我热爱这种浑然天成的泥泞。
（选自《知识窗》2012年第3期）
作者歌颂的对象是“浑然天成的泥泞”，却在第二、三段分别花了大量笔墨来描写下雪的“壮丽”场景与融化的“脆弱”画面，原因就在于突出雪花美丽与丑陋的两重性，为泥泞的出现作铺垫。这里，描写雪的两个段落很好地表现了思维的阶段性，集中体现了信息流动中的层次性和连贯中的间歇性。
案例分析
（2）推敲枝节
层段思考是纵向线性的局部运思，枝节推敲是横向平面的局部运思。文体不同，推敲枝节的侧重点也不同。如记叙文体侧重细节，推敲枝节要从生活中撷取细节并注重心灵感化；实用文体注重材料，推敲枝节要对材料进行反复的对照衡量；抒情文体立足情感，推敲枝节要善于启动感受，生发情感。
知识点拨
在推敲枝节时，要根据文体、角度的不同，选取不同的材料。如写季羡林先生，可针对不同的话题选取不同材料：谈“淡泊名利”，可选取季老“三辞”——辞去“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及“国宝”三顶桂冠；谈“真”，可选取季老的一句名言：“要说真话，不讲假话。假话全不讲，真话不全讲”；
案例分析
谈“朴素”，可选取习惯布衣打扮以至被入学新生误认为工作人员，而让其代看行李的片段；谈“磨难”，可选取季老留德十年不能回国的经历；谈“责任”话题，可选取季老克服困难回国任职，照顾婶母和包办婚姻的妻子的片段等，不一而足。
（3）生成句子
当运思由整体到局部、由大到小向前推进时，最终要进行生成句子的心理操作，这样才能使运思向行文转化。为寻找表情达意的恰当词语，在运思心理过程中需要反复斟酌，思想只有表现在唯一的不可替代的语言里，才能收获准确生动的效果。
知识点拨
“僧敲月下门”的炼字故事
贾岛是唐朝著名的苦吟派诗人。什么叫苦吟派呢？就是为了一句诗或是诗中的一个词，不惜耗费心血，花费工夫。
贾岛曾用几年时间作了一首诗。诗成之后，他热泪横流，不仅仅是高兴，也是心疼自己。当然他并不是每作一首都这么费劲儿，如果那样，他就成不了诗人了。
案例呈现
有一次，贾岛骑驴闯了官道。他正琢磨着一句诗，全诗如下：
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
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
但他又有一处拿不定主意，那就是第二句中的“僧推月下门”。可他又觉着推不太合适，不如敲好。嘴里就推敲推敲地念叨着。不知不觉地，就骑着驴闯进了大官韩愈的仪仗队里。
韩愈问贾岛为什么乱闯。贾岛就把自己作了一首诗，但是其中一句拿不定主意是用“推”好，还是用“敲”好的事说了一遍。韩愈听了，哈哈大笑，对贾岛说：“我看还是用‘敲’好，万一门是关着的，推怎么能推开呢？再者去别人家，又是晚上，还是敲门有礼貌呀！而且一个‘敲’字，使夜静更深之时，多了几分声响。静中有动，岂不活泼？”
贾岛听了连连点头。他这回不但没受处罚，还和韩愈交上了朋友。
“推敲”从此也就成为了脍炙人口的常用词，用来比喻做文章或做事时，反复琢磨，反复斟酌。
贾岛为了寻找表情达意的恰当词语，反复思忖、斟酌不说，还不知不觉间误闯进韩愈的仪仗里，可见其作诗的用心。经过自己的反复思考和韩愈的巧妙点拨，贾岛终于确定了用“敲”，而不用“推”。
可见，在运思的心理过程中，只有反复斟酌，思想才能得到最好的表达，才能收获准确生动的效果。
案例分析
三、写作运思的方式
运思方式，实质是思维方式。写作运思是综合体现发散、收敛、突现功能的复杂精神活动。因此，发散、收敛和突现也相应地成为运思的基本方式。
知识点拨
（一）发散型思维
发散型运思，就是写作主体有目的地围绕一点生发，或受外界信息（形象的，或理念的）刺激，引起思维向四面八方扩散，造成想象和联想，使信息沟通和联结起来，由此产生、创造出新的形象或观念。它具有流畅、变通和独特三个特性。思维发散的方法有想象和联想。
知识点拨
1．想象
想象以观察为前提，以表象为基础，以知识和经验为跳板，以情感为动力。想象的神翼能自由展开，“上穷碧落下黄泉”，遨游于现实的和非现实的领域，积极地补充思维链条中的空缺，把不同的事物神奇地联结起来。
知识点拨
天窗
茅盾
乡下的房子只有前面一排板窗，暖和的晴天，木板窗扇扇开直，光线和空气都有了。
　 碰着大风大雨，或者北风虎虎地叫的冬天，木板窗只好关起来，屋子里就黑的地洞里似的。
　 于是乡下人在屋面开一个小方洞，装一块玻璃，叫做天天窗。
案例呈现
夏天阵雨来了时，孩子们顶喜欢在雨里跑跳，仰着脸看闪电，然而大人们偏就不许，“到屋里来呀!”孩子们跟着木板窗的关闭也就被关在地洞似的屋里了；这时候，小小的天窗是唯一的慰藉。
从那小小的玻璃，你会看见雨脚在那里卜落卜落跳，你会看见带子似的闪电一瞥；你想象到这雨，这风，这雷，这电，怎样猛厉地扫荡了这世界，你想象它们的威力比你在露天真实感到的要大这么十倍百倍。小小的天窗会使你的想象锐利起来!
晚上，当你被逼着上床去“休息”的时候，也许你还忘不了月光下的草地河滩，你偷偷地从帐子里伸出头来，你仰起了脸，这时候，小小的天窗又是你唯一的慰藉。
你会从那小玻璃上面的一粒星，一朵云，想象到无数闪闪烁烁可爱的星，无数象山似的，马似的，巨人似的，奇幻的云彩；你会从那小玻璃上面掠过的一条黑影想象到这也许是灰色的蝙蝠，也许是会唱的夜莺，也许是恶霸似的猫头鹰，——总之，美丽的神奇的夜的世界的一切，立刻会在你的想象中展开。
啊唷唷！这小小一方的空白是神奇的，它会使你看见了若不是有了你就想不起来的宇宙的秘密；它会使你想到了若不是有了它你就永远不会联想到的种种事件！
　　发明这“天窗”的大人们，是应得感谢的。因为活泼会想的孩子会知道怎样从“无”中看出“有”，从“虚”中看出“实”，比任恁他看到的更真切，更阔达，更复杂，更确实！
作者借用丰富的想象，把天窗下好动、爱玩的孩子描写得活灵活现。在孩子的想象中，雨长了脚，闪电长了翅膀，夏天的阵雨更为猛烈。“美丽的神奇的夜的世界”，天窗外的一星亮光、一丝动静都成为了孩子们想象的对象，于是，星天、云彩、夜行动物……在孩子们的头脑中一一出现，就像放电影一样。漫天的想象让小小的天窗变得无比神奇，它不仅给房子带来了光明，还放飞了孩子的心灵。
案例分析
2．联想
联想是从某一已知事物想到与此有关的其他事物的思维方式。联想根据事物间的相关、相似或相反特征，将不同的事物进行接近、类比或对比思考，呈现出三种联想方式：链环式、辐射式、跨越式。
知识点拨
围城（节选）
钱钟书
张先生跟外国人来往惯了，说话有个特征——喜欢中国话里夹无谓的英文字。他并无中文难达的新意，需要借英文来讲；所以他说的嵌的英文字，还比不得嘴里嵌的金牙，因为金牙不仅妆点，尚可使用；只好比牙缝里的肉屑，表示饭菜吃得好，此外全无用处。
案例呈现
作者要讽刺“买办”的媚外和无谓的炫耀，由此联想两个事物，一是“嘴里嵌的金牙”，二是“牙缝里的肉屑”，仅此就将其讽刺意味表达得淋漓尽致，令人印象深刻。
案例分析
2．收敛型思维
收敛型运思，就是集中运思的对象性客体，经过思维的筛选，摒弃和淘汰与运思目的无关的信息，对有关的尤其是主要的信息进行分析与综合，归纳与概括。收敛型运思的基本过程是：收敛信息寻找“中心”→确立“中心”→围绕“中心”进行综合。
知识点拨
1.分析
分析是指从不同角度，对人、事、物、意、理、情等各方面进行解剖，拓展思路，为综合和收缩创造条件。分析可以从概念入手，也可以从表象入手，然后进行理性的推导，走向思维的成熟。
知识点拨
如渡边淳一在《钝感力》提出了“钝感力”一词，他对“钝感力”作出解释：从容面对生活中的挫折和伤痛，坚定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它是“赢得美好生活的手段和智慧”，并分章在男女爱情、婚姻、事业、人生、家庭、医学等诸多方面进行分析，阐述“钝感力”的重要性。这体现了典型的分析思维。
案例分析
2.综合
综合具体表现为，感性材料的抽象化和抽象材料的系统化。确立一个概念，做出一个判断，需要综合；把分解的形象细节进行“拼凑”和“粘连”，需要综合；对各种运思对象的梳理、认识和加工，也需要综合。运思综合的最基本形态是通过判断推理，在心理上用一组语言符号组成有意义的句式。
知识点拨
托尔斯泰谈人物肖像的塑造
列夫·托尔斯泰曾经说：“假如我的全部作品就在于探询、牢记、描写肖像来，我会耻于拿去付印的。”他指出，为了塑造人物肖像，需要把不同的人的身上所观察到的不同特征糅合在一起，把它们“反复搅拌”，放在钵子里捣成粉碎，结果就会产生出新的完整的形象来。
案例呈现
托尔斯泰以娜塔莎·罗斯托娃的形象塑造过程为例，说：“我拿过达尼雅来，把她同苏尼娅一同捣碎，于是就出现了娜塔莎。”（注：娜塔莎是《战争与和平》中的女主人公之一。她是由作家的妻子和姨妹两个原型综合而成。）
——选自《外国名作家传》
从该案例中，我们可以深刻地认识到综合在写作中的作用。作者将生活中的原型人物的特征进行仔细的研究和分析，再取有用的部分进行综合，“我拿过达尼雅来，把她同苏尼娅一同捣碎”，组成一个崭新的形象——娜塔莎。
案例分析
3.突现型运思
突现型运思是一种豁然顿悟的运思。它的一般进程是：苦思——搁置——断续思考——潜意识思考——机遇——脱颖而出（即顿悟）。从苦思到潜意识思考是准备、酝酿的沉思阶段；机遇是灵感突发的外界诱因、点燃思维火花的导火索；顿悟则是感知觉、意象和观念的豁然贯通与飞跃，仿佛电视屏幕上从光点的聚拢排列到刹那间突然成像，是一种疑窦顿开、文思如潮的思维状态。
知识点拨
（1）沉思
沉思是突现的起点、酝酿和准备阶段。当运思经过发散和收敛，仍没有产生最佳写作方案时，写作主体就把这些思虑暂时丢开，让各种信息伴随着感知、意象、情感、想象等心理活动由意识层转入潜意识层，等待突发时机。
知识点拨
（2）机遇
机遇是从沉思到顿悟的媒介，是导致运思创造性新发现的意外事件，是潜意识向显意识转化的外因条件。机遇是一种客观存在的东西，但突如其来，稍纵即逝，需要用心灵的慧眼去捕捉，以主体的敏锐和长期的沉思为前提。
知识点拨
（3）顿悟
顿悟是长期辛勤劳动的结晶。有机遇，可以顿悟；没有机遇，在有意识和“无意识”的苦苦思索中也可以顿悟。顿悟之前的思维活动，并不十分清晰：“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电视在成像之前，原也是一些光点，但终于还是成像了，在那一个时间。”成像的时候，就是运思突然顿悟的时候。
知识点拨
苏小妹三难新郎官
苏东坡的胞妹苏小妹才貌双全，能诗善对。虽然相中才子秦观。迎亲当夜，苏小妹欲难新郎。于是，题写三首诗句，要求少游答对，方准进洞房。答不对罚在外厢读书三个月。
前面两题秦少游很快便答出来。苏小妹出的最后一句是：闭门推出窗前月。
案例呈现
秦少游左思右想对不出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最后停留在一口荷花缸前。苏小妹的大哥苏东坡看见了，虽替妹夫焦急，却又不便代劳。突然，他灵机一动，拾起一块石头，投进盛满清水的荷花缸里。
秦少游听到“卟通”一声，顿时领悟，脱口而出：投石冲开水底天。
苏小妹闻声大喜，急忙开门迎进新郎。
秦少游作诗的过程呈现出突现型运思的典型进程：苦思——搁置——潜意识思考——机遇——脱颖而出。“左思右想对不出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是沉思阶段，写作主体把思虑暂时丢开，让各种信息由意识层转入潜意识层，等待突发时机；
案例分析
苏东坡“拾起一块石头，投进盛满清水的荷花缸里”是机遇阶段，这一事件是潜意识向显意识转化的外因条件；“秦少游听到‘卟通’一声，顿时领悟”是顿悟阶段，在机遇的触发下，他终于“脱口而出：投石冲开水底天”。
小结：
本节重点讲了写作运思的特点、过程以及方法，我们应在平时的阅读中多体会和思考作者的写作运思方法，同时也应该注重加强写作的实践锻炼，这样才能在写作中做到真正的“得心应手”。
1.《金蔷薇》【俄】康·帕乌斯托夫斯基
这是一部总结作者本人创作经验，研究俄罗斯和世界上许多文学大师的创作活动、探讨文学创作的过程、方法和目的的美文集。作者用别具一格的文笔，气势磅礴、精致入微地描绘了人类的美好感情和大自然的如画美景，阐述了作家的使命、文学创作的目的和方法，使每一位读了《金蔷薇》的文学爱好者、文学创作者和文学批评家都能得到极大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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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描写了东京一位舞蹈艺术研究家岛村，三次前往雪国的温泉旅馆，与当地一位艺妓驹子、一位萍水相逢的少女叶子之间发生的感情纠葛。书中唯美的意象描写融入人物情感的表达之中，虚无之美、洁净之美与悲哀之美达到极致，表现了川端康成的物哀思想，令人怦然心动，又惆怅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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