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简介

目录
每日头条 2
758｜那些没被烧掉的秸秆，正在改变中国的粮食安全 2
759｜抑郁症专家自杀了，他的疗法却救了无数人 4
760｜扎克伯格的学校关门了，每个学生花了45万美元 7
吴军来信 9
第123封信｜如何驯化私欲？ 9
第124封信｜意识是什么？ 11
第125封信｜如何驯化野蛮？ 13
商业参考 15
062｜文旅攻略：2025暑假出游思路 15
063｜618，超级头部主播们的转型与重启 18
064｜2025年618，电商拐向即时零售 20
精英日课 22
平庸是一种地心引力值 22
《21世纪的公司》6：软关系和硬确认 26
问答：马斯克为什么会支持特朗普？ 28
每日头条
758｜那些没被烧掉的秸秆，正在改变中国的粮食安全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秋天是烧秸秆的季节。而我们今天要讲的主角，就是这个秸秆。
有人可能会觉得奇怪，秸秆有什么好说的？这不就是种地剩下的废料吗？放到土地里，它降解时间太长，无法成为肥料。假如送去燃烧发电，效率又太低，连运费都赚不回来。直接烧掉又污染环境，国家三令五申不要随意焚烧。这么看下来，秸秆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烦啊。
但是，假如这么想，不好意思，你可能就把事情想简单了。
跟你说个信息，现在在咱们国内，每年有个博览会，叫秸秆产业博览会。没错，关于秸秆居然有专门的博览会。这个展会从2016年开始，在吉林、安徽、黑龙江、河南这些产粮大省轮流举办。
而且注意，秸秆的使用，绝不仅仅是废物利用，锦上添花而已，它能解决很多极其关键的大问题。
今天，我们就来展开说说。
先说明一下，秸秆其实分很多种。玉米秸秆、小麦秸秆、水稻秸秆，每个品种的处理逻辑都不太一样，因此，我们今天主要针对其中一个品种，水稻秸秆，这也是一度被公认最没用的品种。
前段时间，零售咨询顾问、消费行业专家黄碧云老师，专门去做了相关行业的调研，带回了很多一手的观察。
即使你对农业完全不感兴趣，我也建议你听到最后。因为秸秆的处理，能让我们看到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叫，一个问题的解决方案，隐藏在另外一个问题里。这个思路，在很多地方或许都能派上用场。
好，咱们先说说，水稻秸秆到底能解决什么问题。
咱们从一个现象说起，这两年你去超市买牛羊肉，有没有发现国产的比进口的还贵？
没错，国产牛肉大概五六十块钱一斤，进口的才三四十块。羊肉差距更大。按理说，国产的不应该更便宜吗？这不是反了吗？
这主要是因为，国内的牛羊饲料太贵了。这就导致国内的牛羊养殖成本更高。在养殖户的成本里，饲料占了65%到75%。而且这两年饲料价格一直在涨，很多养殖户已经扛不住了，甚至赔钱。
那么，为什么饲料这么贵呢？很简单，因为缺。
根据农业农村部的数据，中国对优质饲草的需求缺口近5000万吨。什么概念？相当于全国一年粮食总产量的十分之一。更麻烦的是，我们现在用来养牛养羊的饲料，很多都是进口的。大豆进口依赖度85%，苜蓿草也要从美国、澳大利亚进口。
而且这背后还牵扯到一个更关键的问题，人畜争粮。现在中国的饲料用粮占粮食总产量的一半以上，已经超过了口粮，成为粮食消费的第一大渠道。换句话说，喂牲畜的粮食，比人吃的还多。这也给农业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你看，说到这，一共有三个问题摆在面前。一是5000万吨的饲料缺口，二是养殖户因为饲料太贵而赔钱，三是粮食安全的压力。
而且仔细想想，这三个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没有足够的、便宜的，且与人区分开的牲畜饲料。
那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关键的突破口，在于牛羊的身上。因为猪和鸡的消化系统已经决定了，它们只能吃粮食。但是牛羊不一样，它们是反刍动物，有四个胃，它们是能吃草的。而秸秆，就属于它们能吃的东西。
事实上，玉米秸秆、小麦秸秆，这些早就被用来做饲料了。尤其是玉米秸秆，相关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
但是，唯独水稻是个困难户。而且偏偏国内的水稻秸秆又特别多。有多少呢？1800万吨。但这1800万吨水稻秸秆，偏偏不能给牛羊吃。
为什么？因为跟其他的秸秆相比，水稻秸秆太硬了，纤维结构特别致密。你想想麻绳是什么样的？拉不断，扯不烂。水稻秸秆就是这样。它的纤维素含量高达32%到47%，木质素含量也有5%到24%，这些东西缠在一起，就像麻绳一样，特别韧。
这就带来很多问题。一来，打不碎。普通的粉碎机打水稻秸秆，能打到10厘米以下的只有15%。剩下85%都是长条，牛羊根本没法吃。二来，牲口不爱吃。水稻秸秆粗蛋白含量只有4.58%，营养价值低，就算喂给牲畜，它们也不愿意吃。
所以，虽然中国每年有1800万吨的水稻秸秆，但过去基本是烧掉。
但是现在，事情有了转机。
咱们国内的研究人员，做了一种新的水稻品种，叫脆秆水稻。什么叫脆秆？简单说，就是让水稻的秸秆变脆。
科研人员从22个水稻突变体里，找到了一个叫IBC的基因。这个基因有个特别的地方，它只在水稻开花之后才开始表达。简单说，就是这个基因有个开关。在水稻生长期，开关是关着的，秸秆还是韧的，不会倒伏。但到了快成熟的时候，开关打开了，秸秆就开始变脆了。就像一根竹子，年轻的时候韧性好，老了就变脆了。
秸秆变脆之后，首先，好打碎了。其次，营养价值提高了。脆秆水稻的纤维素降低了24%，半纤维素增加了17%。最关键的是，牛羊爱吃。
有家种业上市公司叫荃银高科，他们做过饲喂试验，用脆秆水稻的青贮饲料喂肉羊，增重率比玉米青贮饲料还高17%，比普通秸秆高21%。
你看，过去，这是几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一边是秸秆焚烧的问题，每年秋天，各地都要严防死守，但有人还是偷偷烧，造成严重的空气污染。另一边是5000万吨的饲料缺口，养殖户因为饲料太贵而赔钱。国家还面临粮食安全的压力。
但现在，这所有这些问题，共享了同一个答案。秸秆不用烧了，因为它变成了有价值的饲料。环境污染的问题解决了。养殖户也不用愁饲料了，因为有了便宜又好用的粗饲料。饲料短缺的问题缓解了。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粮食安全的压力。
而且要知道，秸秆改良不是一个单一技术，它的背后，动用的是一套庞大的产业网络。
首先，要用到AI育种技术。这个技术最大的特点，就是快。比如，传统育种十年才能出一个新品种，而中国科学院的海霸育种加速器，2到3年就能搞定。什么概念？原来一个育种专家一辈子能培育出三四个新品种，现在同样的时间能培育出二三十个。
其次，需要农机工业的配合。你看，秸秆要收割打捆，就需要配套的农机。还有，技术要落地，需要产学研协同。比如，在脆秆水稻的研发过程中，中国科学院负责基础研究，荃银高科这家种业公司负责产业化推广，农机研究所负责配套机械。
最关键的是，要算得过账来。对农民来说，种脆秆水稻，稻谷增产10%，秸秆能卖钱，每亩多赚500多块。对养殖户来说，用脆秆饲料喂羊，增重率高，还能节省成本。
农民愿意种，养殖户愿意买，这个产业链就转起来了。
你看，一根小小的秸秆，撬动的是整个产业链的升级。
除了前面说的饲料，秸秆还有很多去处。
比如，餐具。安徽有家公司，把稻壳、秸秆磨成粉，通过特定工艺压制成碗筷、碟子、砧板。年消耗秸秆1000多吨。
再比如，衣服。还是一家安徽公司，把秸秆发酵变成乳酸，再聚合成聚乳酸纤维，做成衣服。据说手感跟纯棉非常像，关键是可降解。他们也成了北京冬奥会官方生物可降解餐具供应商。
再比如，建筑材料。秸秆能做砖，据说抗震效果很好，而且保温隔热、冬暖夏凉。成本只有普通房屋的一半。
类似的应用还有很多。
说到这，我们再回到开头那句话，一个问题的解决方案，隐藏在另外一个问题里。
秸秆焚烧是个问题，饲料短缺也是个问题。过去，我们分别去解决这两个问题。禁止焚烧，加大处罚；扩大进口，增加供应。但换个角度，我们也可以把这两个问题放在一起看。当秸秆不再是废物，而是变成了饲料，两个问题同时解决了。
这种思路，其实在很多地方都能用上。
比如房地产。一边是大量房屋空置，资源浪费，这是个问题。一边是养老设施严重不足，老人没地方住，这也是个问题。但前段时间，北京丰台区做了个尝试，把军休所8000平方米的空置房屋改造成养老院，150张床位，入住率常年保持95%以上。你看，空置房有了用途，老人有了去处。两个问题，一起解决了。
再比如教育。一边是大量优秀教师退休后闲置，资源浪费，这是个问题。一边是农村学校师资严重不足，孩子没有好老师，这也是个问题。但现在，国家推行银龄讲学计划，招募退休教师到农村学校讲学。2025年计划招募7000名退休教师，其中31%是特级教师，68%有高级职称。退休教师发挥余热，农村孩子有了好老师。两个问题，又一起解决了。
你看，不管是秸秆和饲料，还是空置房和养老，还是退休教师和农村教育，它们的共同点是什么？
都是把两个看似无关的问题，放在一起看。然后发现，A恰好是B的答案。
这就是把对手变成朋友，把问题变成答案。
下次当你遇到难题的时候，或许可以想想，有没有另一个问题，恰好藏着你要的答案？
759｜抑郁症专家自杀了，他的疗法却救了无数人
今天我们从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说起。上上周，斯坦福大学的精神病学专家诺兰·威廉姆斯去世了。死因是自杀，终年42岁。
威廉姆斯是谁？他是斯坦福脑刺激实验室主任，介入精神病学临床研究主任。他研究的关键课题之一，就是抑郁症。而且他还是同辈中的佼佼者。美国精神病学协会主席评价他说，诺兰是这一代最杰出的精神病学家之一，他本该成为明日巨星。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抑郁症治疗领域的专家，本人却自杀了。
在这里要特别强调一句，目前被披露的所有信息里，都没有正面提到威廉姆斯自杀的原因，也没有任何官方证明或者医疗记录，能够表明他患有抑郁症或其他精神疾病。
尽管如此，威廉姆斯自杀的消息，在网上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讨论。毕竟，这是一个抑郁症治疗领域的顶尖专家本人自杀了。于是就有人说，这是不是说明他的方法不管用呢？或者说抑郁症根本治不好呢？
注意，再强调一遍，威廉姆斯的具体情况我们并不知道。但是，这些外界的疑问倒是可以展开说说。而且要先说一个明确的结论，抑郁症是可以治疗的，而且对大多数患者来说，现有的医学手段已经能够有效控制病情。威廉姆斯的研究，恰恰是在让这个比例变得更高。
我们今天要讲的，不是抑郁症有多可怕，而是抑郁症治疗正在取得哪些突破，以及为什么即使有了这些突破，我们仍然需要继续努力。
首先，人类真正开始用药物治疗抑郁症，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多世纪。过程虽然曲折，但进展一直没有停止。
人类历史上第一款抗抑郁药，诞生于1952年。但说来有意思，这款药最初根本不是为了治疗抑郁症开发的。这款药叫异烟酰异丙肼，是用来治疗肺结核的。
但医生们很快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按理说，结核病人通常都是情绪低落的，但服用这个药的结核病人，情绪状态出现了明显变化。他们变得异乎寻常地兴奋。这引起了精神科医生的注意。1957年，科学家首次在抑郁症患者中测试了这款药物，结果70%的患者都出现了好转。
于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抗抑郁药，就这样误打误撞地进入了临床应用。
那么，异烟酰异丙肼到底是怎么起作用的呢？这个药物能够抑制人脑中的一种酶，叫单胺氧化酶。而单胺氧化酶的正常功能，是分解大脑中的一些重要神经信号分子，特别是血清素、去甲肾上腺素和多巴胺。
简单说，就是单胺氧化酶被抑制了，这些神经信号分子就不会被快速分解掉，它们在大脑中的浓度就升高了。而这些神经信号分子，特别是血清素，确实和人的情绪、快乐感有关。
基于这个发现，科学家们提出了一个解释模型，也就是后来统治了抑郁症研究半个多世纪的血清素假说，人脑中血清素水平降低，会导致抑郁症。提高血清素水平，就能治疗抑郁症。
注意，这个假说其实相当粗糙，漏洞很多。直到1987年，新的突破出现了。
1987年，美国礼来公司开发的氟西汀获批上市，商品名叫百忧解。这是第一个选择性血清素再摄取抑制剂，英文缩写SSRI。注意这三个字，选择性。
你可以这么理解，上一代抑郁症药物，就像一把万能钥匙，它不光阻断血清素的回收，还会影响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等等。正是因为作用太广泛，所以副作用也多。
而SSRI类药物就像一把专用钥匙，它几乎只针对血清素的回收通道，对其他系统的影响很小。这样一来，副作用就大大减少了。
百忧解的上市，可以说是抗抑郁药历史上的一个分水岭。在百忧解之后，陆续又有多款SSRI类药物上市，比如舍曲林、帕罗西汀、西酞普兰等等。到今天，SSRI类药物仍然是抗抑郁药的主力，占据全球抗抑郁药市场份额的60%。
而且要特别强调一点，这些药物对大多数患者是有效的。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曾经追踪了4000多名抑郁症患者，让他们依次尝试不同的抗抑郁药物。结果发现，尝试了四种不同的药物后，累计缓解率达到了67%。换句话说，三分之二的患者，通过现有的药物治疗，是可以获得有效缓解的。
当然，这也意味着，仍然有三分之一的患者无法获得有效治疗，这部分也被称为难治性抑郁症。
那么，抑郁症为什么这么难治呢？主要是因为，我们并没有真正搞清抑郁症的发病机制。
前面说的血清素假说，注意，它只是一个假说。2022年，《分子精神病学》杂志还发表了一篇综述，结论是关于抑郁症的血清素假说可能是错的。
那抑郁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新的研究发现，抑郁症的发病机制极其复杂。它涉及多个神经递质系统，除了血清素，还有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谷氨酸、GABA等等。它还涉及神经可塑性的改变、炎症反应、肠道菌群、基因表达调控等等。
换句话说，抑郁症不是某一个系统出了问题，而是整个大脑的多个系统都出现了异常。这些异常相互影响，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网络。
而且不同患者的抑郁症，发病机制可能完全不同。还有研究发现，抑郁症相关的基因超过200个，这些基因的不同组合，会导致完全不同的治疗反应。
因此，医生给患者开抗抑郁药，需要不断尝试，一个药不行就要马上换另一个。
但是，在这些困境中，也有一些新的突破正在出现。比如，氯胺酮。2000年，科学家发现氯胺酮能明显缓解抑郁症状。而且氯胺酮不是作用于血清素，而是作用于谷氨酸的。换句话说，这为抑郁症开辟了全新的治疗途径。
在这里也要特别强调一句，氯胺酮是一种严格管制的药品，必须在专业医师的指导下使用。在黑市上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K粉，是毒品的一类。作为药品的氯胺酮可以讨论，而作为毒品的氯胺酮要严格禁止。
除了药物，还有一些非药物的治疗方法也在取得突破。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方法之一，就是威廉姆斯研发的SAINT疗法。
SAINT的全称是斯坦福加速智能神经调控疗法。它的基础是一种叫做经颅磁刺激的技术，简称TMS。
TMS是什么？简单说，就是用强磁场刺激大脑。具体来说，是把一个磁线圈放在头皮上，通电后产生强磁场，这个磁场能穿透头皮和颅骨，直接刺激大脑中的神经元。
TMS技术本身不是新东西，早在1980年代就被发明出来了。FDA在2008年就批准TMS用于治疗抑郁症。但传统方式的治疗效果并不理想，缓解率只有30%左右，而且需要每天治疗，持续6周。
威廉姆斯的突破在于，他对TMS做了两个关键改进。
第一，精准定位。传统TMS是根据头皮的解剖位置来确定刺激点，但每个人的大脑结构都不一样。威廉姆斯用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扫描每个患者的大脑，然后精准定位刺激点。
第二，加速治疗。传统TMS是每天治疗一次，威廉姆斯把它改成每天治疗10次，每次间隔50分钟。为什么是50分钟？因为研究发现，大脑对磁刺激的反应在45分钟左右达到最低点，这时候再次刺激效果最好。而且传统TMS每天的刺激脉冲数是600次，威廉姆斯把它提高到18000次。
这些改进带来了明显的效果。2022年发表的临床试验显示，SAINT疗法对难治性抑郁症的缓解率达到78.6%，远远超过传统TMS的30%。而且所有参与试验的患者在治疗前都有自杀意念，但治疗后没有一个人报告自杀意念。这是抑郁症治疗领域的一个重大突破。
SAINT疗法也代表了抑郁症治疗的一个新方向，不是通过药物改变大脑的化学环境，而是通过物理手段直接调节大脑的神经活动。
但是，SAINT疗法也有它的局限性。首先，它需要昂贵的设备和专业的医疗团队，每次治疗需要在医生监督下开展。这限制了它的普及。其次，关于它的效果，目前的临床试验样本量还不够大，还需要更大规模的研究来确认。
除了氯胺酮和SAINT疗法，抑郁症治疗领域还有一些其他值得关注的新方向。比如，炎症理论。越来越多的研究发现，抑郁症患者体内的炎症指标往往偏高。一些抗炎药物，在临床试验中显示出了抗抑郁效果。再比如，肠道菌群。研究发现，肠道菌群可以通过肠-脑轴影响大脑功能。
抑郁症治疗的未来，可能是多种方法的组合，药物治疗、脑刺激治疗、心理治疗、生活方式干预，再加上精准医疗的个体化方案。
说到这，需要特别强调一点。假如有人正在经历抑郁症的困扰，那么，最好的办法依然是去医院，接受专业的诊疗。现有的治疗方法对67%的患者有效，这不是小概率。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提高。
要知道，抑郁症的治疗，时间很关键。越早诊断，越早治疗，效果往往越好。假如有人感觉到持续的情绪低落、对事物失去兴趣、睡眠障碍、食欲改变，这些症状持续超过两周，就应该考虑去看医生。
从1952年第一款抗抑郁药的意外发现，到2022年SAINT疗法的突破，人类在抑郁症治疗领域走过了70多年。这70年里，我们遇到了不少困境，这是真的，但我们获得了很多进展，这也是真的。
也许，就像研究者说的，关于抑郁症的治疗，即使我们还没有完美的答案，但每一步探索都在让更多人看到希望，让更多人获得实实在在的帮助。
760｜扎克伯格的学校关门了，每个学生花了45万美元
今年有个消息在教育界和科技界都很受关注，由扎克伯格夫妇投资的学校，The Primary School，中文直译过来叫“初级学校”，已经正式确认，将在2026年永久关闭。
要知道，这所学校可是不差钱的。扎克伯格夫妇为它投了2亿美元，校区一共运营了10年，服务了443名学生。什么概念？2亿美元除以443个学生，人均投入45万美元，折合成人民币大概320万。
那么，既然不差钱，是学校的办学理念不够好吗？也未必。这所学校曾经被《时代》杂志评为“年度最佳发明”，学校不只是教书，还配了医生、心理咨询师，甚至给家长开职业培训课。换句话说，它想做的不只是一所学校，而是一个全方位的家庭支持系统。你看，都做到这步了，你能说人家理念不行吗？
而且更奇怪的是，扎克伯格的学校不是个例，国外的富豪办学很多都不太顺利。WeWork创始人诺伊曼夫妇办的WeGrow，运营不到两年就关了。前谷歌高管文蒂拉创办的AltSchool，直译过来叫“另类学校”，号称用技术革新教育，结果最后他们关掉学校转型卖软件去了。还有美国说唱歌手坎耶·韦斯特办的学校，存活了264天就关门了，还惹了一堆官司。
你看，这些人在商业上都是高手，钱也不缺，人脉也广，怎么一办学校就不灵了？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我专门请教了教育专家沈祖芸老师。她跟我说了个挺有意思的观点：办学校和办企业，可能用的根本不是一套逻辑。很多失败，不是因为钱不够，也不是因为理念不好，也许是用错了方法。
这些案例背后，有三个关于教育的问题，非常值得聊聊。
第一个问题，学校到底是为谁服务的？
看这些失败的案例，会发现一个共同点：这些学校都同时服务于很多个目标，既有教育目标，也有商业目标。而且这些目标之间，有时并不在统一的主线上，它们彼此会相互拉扯。
比如，WeGrow就是个典型。WeGrow是WeWork创始人诺伊曼夫妇在2018年创办的。WeWork就是那个做办公空间的公司。诺伊曼夫妇的想法是，既然WeWork能在办公空间上搞创新，为什么不能试着重新定义教育？
学校的课程很特别，瑜伽、舞蹈、武术、农场种植，打出的教育理念叫“释放孩子的超能力”。年学费4.8万美元，第一所校区开在纽约的切尔西。
但问题是，WeGrow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所独立的学校，它是WeWork品牌的延伸。诺伊曼夫妇想打造的是一个“We”系列的商业模式集合，包括做办公空间的WeWork、做共享公寓的WeLive、做教育空间的WeGrow等等，学校只是这个商业版图的一部分。
你看，说到这，就引出一个问题，这所学校的最高使命到底是什么？是为了孩子的成长，还是为了WeWork的品牌延伸？
2019年，WeWork因为管理混乱和IPO失败陷入危机。结果呢？WeGrow立刻被当成非核心资产剥离了，运营不到两年就关门。对WeWork这家公司来说，这是在砍掉不赚钱的业务，是个理性的商业决策。但对那些入学的孩子和家庭来说，他们的教育被突然中断了。
换句话说，当一所学校的生存完全取决于母公司的商业状况时，那么理论上说，它就不再仅仅是一所学校，而是一个可以随时关闭的“商业项目”。
再看扎克伯格的学校。
扎克伯格的妻子普莉希拉·陈本人是儿科医生，她在工作中发现，很多孩子学习不好，根源不在学校，而在健康问题和家庭困境。所以这所学校的理念是“整合教育和医疗”，不只教孩子，还要支持整个家庭。
这个理念本身没问题，甚至可以说很先进。但这所学校从一开始就被定位为一个“示范项目”，目标是创造一个可复制的模式，最终推动公立教育系统的改革。这就意味着，它的最高目标，不是为了成为一所扎根社区的学校，而是为了验证一个理念。
而最近几年，基金会的关注点从教育公平，转向了更“硬核”的科学研究，特别是生物学和人工智能的交叉领域。这时，这所学校作为一个高成本、高人力投入的社会服务项目，显然不再符合新的战略优先级。于是，学校就被关闭了。
你看，在商业世界里，一个项目有明确的生命周期。立项、执行、评估，这是正常流程。假如一个项目不符合预期，终止它是理性的决策。
但学校不是项目，借用沈祖芸老师的话说，一所学校，本质上是一个社会契约。家长把孩子送来，是基于信任，是相信这所学校会陪伴孩子成长，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是稳定的。但当学校的存在完全依赖于外部资助者的战略优先级时，这个契约就变成了“有条件的、实验性的”。
当然，据说扎克伯格的学校也制定了后续的补偿方案，想要尽量确保学生的教育不被中断。
第二个问题，教育的节奏和商业的节奏一样吗？
在商业世界里，速度就是一切。快速试错、快速迭代、快速调整方向，这是硅谷的信条。一个产品不行，马上换个方向再试。
但教育也遵循着同样的逻辑吗？未必。
AltSchool就很能说明问题。这所学校是前谷歌高管马克斯·文蒂拉在2013年创办的，拿到了1.75亿美元的风险投资。注意，是风险投资，不是慈善捐赠。这意味着投资人要看回报，要看增长，要看规模化的可能性。
AltSchool的理念听起来很酷：用技术实现真正的个性化学习。学生用iPad接收算法定制的学习内容，教室里装满摄像头，记录下每个孩子的学习过程，然后用数据分析来优化教学。
文蒂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只做一所学校。他的目标是开发一套可以卖给全美国学校的软件系统。换句话说，那些实体学校，同时也是软件产品的测试场。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运营学校的成本太高了。教师工资、场地租金、日常管理，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开销。而且，教育的效果不可能在一两年内就显现出来。你怎么证明你的个性化学习系统比传统教学更好？需要时间，需要长期的跟踪研究。
但风险投资等不了。于是，2017年，AltSchool做了一个决定，关闭大部分学校，转型成为一家软件公司。
你看，这就是典型的商业逻辑，当一个业务模式被证明不够高效时，就换个方向。在商业世界里，这叫灵活应变。但在教育领域，借用沈祖芸老师的话说，人的成长是缓慢的、复杂的、充满不确定性的。一个孩子从不会读书到爱上阅读，可能需要几年时间。一个教学方法是否有效，可能要等到学生毕业多年后才能看出来。
第三个问题，技术应该放在什么位置？
科技公司办学，技术经常被放在一个很核心的位置。比如前面说的AltSchool，用算法给学生定制个性化学习内容。但你仔细想想，这个模式里，谁是核心？是技术。
学生的学习路径由算法决定，教师的角色变成了执行软件指令的“助教”。有人去过这所学校参观，发现教室里技术人员比教师还多。这些技术人员在干什么？采集数据、分析数据、优化算法。
沈老师跟我说，教育界有个基本共识，一个好老师，不只是传授知识，更重要的是激发学生的好奇心，在学生遇到困难时给予鼓励，在关键时刻给出恰当的引导。
因为学习本质上是一个社会性的、情感性的活动。一个孩子愿不愿意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是否感受到被理解、被支持。这种感受，来自真实的人际互动，很难用算法替代。
当然，这不是说技术在教育中没有价值。问题在于，技术被放在什么位置。它是服务于教育目标的工具，而不是教育本身。
沈老师说了一句话，我觉得特别贴切，“办好学校的关键，在于让学校这座庞然大物变得像一个具体的人一样，去关心每一个学生的具体发展。”换句话说，学校的核心是人，是关系，是那些无法被量化、无法被规模化、无法被快速迭代的东西。
注意，这并不是说，教育与商业就一定是互斥的。很多商业思维，确实对教育有帮助。比如运营管理，学校也需要高效的管理，需要合理配置资源。再比如资源整合，企业家的商业网络，能为学校带来实习机会、就业渠道、产业资源。
同时，我们今天说的这些尝试，尽管结果各异，但这些过程其实都挺了不起的。你看，愿意投入真金白银去探索教育的可能性，愿意把商业世界里最先进的理念和资源带到教育领域，这本身就值得尊重。
而且目前看，这些尝试的过程也产生了很多有价值的发现。比如，他们让人们看到了技术在教育中的边界。再比如，他们也让很多人意识到，教育和商业，可能运行在两种完全不同的时间尺度上。
有个生态学者，叫马蒂·鲁宾，说过一句话，“一百辈子也看不完一英亩土地上的所有美景。”
这话说的是自然观察，但用在教育上，好像也说得通。教育不是到处去寻找新的增长点，而是在一个地方扎下根来，看见每个孩子的成长。这本身，就需要超长的耐心。
吴军来信
第123封信｜如何驯化私欲？
这周，我想和你探讨几个与人性深度相关的话题，包括欲望、意识、野蛮，以及人类以自我为中心的执念。理解人们对于这些问题的思考和演变，有助于我们更清晰地认识自身。
今天我们先来聊聊人的私欲，以及如何驯化它，我想分享一本书带给我的思考，就是美籍德裔思想家阿尔伯特·赫希曼的《欲望与利益》。这本书从理论上论证了，为什么人无法做到大公无私，以及强制人那么做，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赫希曼的传奇人生：从战士到学者
赫希曼这个人我估计你不是很熟悉，因此我先花几分钟介绍一下他。
赫希曼生于德国的柏林，他是一位犹太人，家境中上。年轻的时候，他是一名社会主义者，在当时的德国，很多犹太青年都相信社会主义。赫希曼16岁的时候加入了德国的社会民主党，17岁进入柏林洪堡大学学习。但是仅仅过了一年，希特勒就上台了，于是18岁的赫希曼逃到了法国。几年后，1936年西班牙内战爆发，赫希曼作为国际纵队的战士参与了反法西斯的战争。二战爆发时，他又志愿加入了法军，抵抗德国。但是很快法国就失败了。于是赫希曼参与的反纳粹的斗争就转入了地下。在随后的两年里，赫希曼把很多难民，特别是犹太人转移到法国，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艺术家马克·夏加尔。但赫希曼在法国的作为，也让他成为了被纳粹逮捕的目标，于是他转辗逃到了美国。
1941年到美国后，他得到了洛克斐勒基金会的奖学金，到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进行学习和研究。不过很快，他又上了战场，他志愿加入美国陆军，参与北非战役和意大利战役，并且后来还参加了纽伦堡大审判。二战后他退伍了，作为经济学专家参与了马歇尔计划，是西欧与英联邦区域的主管。此后，他回到美国，先后担任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和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教授，直到以97岁的高龄去世。
从我上面的介绍中，你不难看出，赫希曼一生的经历非常丰富，他的思想也随着经历不断变化。他从一个理想的社会主义者，变成了一个20世纪后期的保守主义代表人物。在《欲望与利益》一书中，赫希曼给予了人的私心欲望在道德上的合理性，以及商业社会和企业家精神的合法性。
现代商业社会为何出现？
在介绍这本书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是科学和技术创造了现代商业制度和企业家精神，还是反过来，是社会制度创造了技术和经济的繁荣？
这个问题其实我们在第25封来信中已经讨论过了，我们当时通过分析为什么古希腊无法开始工业化而近代能发生，来说明现代商业制度和企业家精神的决定性意义。事实上，202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就是授予了阐述这个结论的两位经济学家，达龙·阿西莫格鲁和詹姆斯·A.罗宾逊，他们在《国家为什么会失败》一书中，探讨了造成国家之间贫富差距的核心原因。这本书在得到已经有老师解读过了，我们就不展开讲述了。
在历史上，晚清学习了西方的先进技术，但并没有让它步入现代社会。在现实中，我们也经常能够看到科学和技术，无法产生现代商业和企业家精神的例子，比如你把最新的技术给到南美或者非洲国家，基本上对当地社会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好了，如果不是科学和技术创造了现代商业社会，又是什么导致了近代以来这件事的发生呢？《欲望与利益》一书给出了答案。赫希曼认为，近代资本主义商业的出现，是中世纪之后人们思想观念转变的一个结果，具体讲就是从对私欲的限制和扼杀，变成了制约和疏导。
利己主义，比如贪财，是人类做很多事情的动机。在近代以前，人们只是默默地接受它，从来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情。因此，即便一个人有私欲，也不会张扬。而古代的统治者们，尽管他们自己的私欲可能是最强的，他们也要存天理，灭人欲。当然这是东方的说法，在西方，就是教会给大家灌输的各种禁欲思想。
然而从中世纪到近代，这种欲望逐渐从人性之恶，变成了一种值得称颂的美德。我们在之前介绍加尔文思想的时候，介绍过这种想法的转变。当然，促成这种转变的还有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当中很多艺术家、学者和思想家，甚至教宗的贡献。
正是这种观念上的转变，才使得做生意赚钱这种行为，获得了道德上的合法性，并且确定了一个新的观念，就是私欲如果加以引导，就会成为一种有利于人类福祉的力量。
私欲的道德转变
赫希曼在书中详细讲述了这段波澜壮阔的思想进步史，这里面有几个关键节点值得介绍给你。
第一，在中世纪，欧洲各国处于天主教思想的控制下。人们都认可生下来就有罪的思想，而作为带罪之人，必须谦卑，并且压抑自己的各种欲望。当然，以挣钱为目的的商业也是不被提倡的。
第二，到了中世纪的后期，为商业行为辩护的思想悄然诞生。根据赫希曼的观点，近千年道德说教限制人性邪恶的努力显然是失败了，这让伦理学家们不得不更换思路，承认人的欲望是无法压制的，并且在此基础上构建新学说。随着欧洲商业的发展，一些敢于突破传统天主教教条的学者认为，欲望本身无所谓善恶，关键看它做了什么，商业也是如此。17-18世纪意大利的政治哲学家詹巴蒂斯塔·维柯讲了这么一段话，是对私欲很好的辩护。
他说：“社会利用使全人类步入邪恶的三种罪恶：残暴、贪婪和野心，创造出国防、商业和政治，并由此带来了国家的强大、财富和智慧。社会利用这三种可以毁灭人类的大恶，引导出公民的幸福。这个原理证明了天意的存在：通过它那智慧的律令，专心致力于追求私利的人们的欲望，被转化成为了公共秩序……”
第三，从那之后，驯化欲望，让它服务于人类福祉的思想就开始兴盛起来。人们开始探讨用什么方法来驯化欲望。最后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欲望本身来驯化欲望，就如同用魔法打败魔法。比如培根讲，“让一种欲望对抗另一种欲望，让它们互相牵制……就如同在政府中，以一派制约另一派”。培根这话怎么理解呢，我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就明白了。比如人们都喜欢吃甜食，这是一种天生的欲望，如果你限制人们这么做效果并不佳。但是当人们产生一种新的欲望，比如女生为了保持好身材吸引他人的注意，或者中老年人为了获得长寿，都会主动对抗吃甜食的欲望。这就是让一种欲望对抗另一种欲望。
比如同时代的斯宾诺莎也说，“关于善恶的正确知识，并不因为其正确，就可以抑制欲望。只有把这种知识看成是一种欲望时，才可以做到这一点”。因此他认为，我们不是因为压制了欲望才向往幸福，而是因为向往幸福去抑制欲望。
再比如，十八世纪的法国启蒙思想家霍尔巴赫也讲，“欲望是欲望真正的平衡物，而理性无非是为了幸福，而选择遵从欲望的行为”。
总之，这一时期的思想家很多，他们的观点总结一下，就是对于利益的追求，可以驯化欲望，而追求利益这件事，其实是另一种欲望。
第四，到了亚当·斯密的年代，他和大卫·李嘉图等人正式发明出经济学，并且用“看不见的手”解释了为什么人的私欲能够实现社会的公益。亚当·斯密的贡献在于，他把利益和欲望奇妙地统一起来了，赫希曼认为，这可以说解决了困扰前现代德性政治上千年的难题。
与此同时，很多学者也开始为商业辩护，比如孟德斯鸠讲“哪里有商业，哪里就有良好的风俗”，再比如17世纪的著名法国商人，《萨瓦里法典》的重要参与者雅克 萨瓦里（Jacques Savary）说，“商业使所有人的生活变得温和得体。”
第五，随着资本主义商业的发展，有时会偏离它该有的轨迹，造成很多新的社会问题。于是一直有很多人，试图否定人的欲望对于社会进步的作用，试图用理性、浪漫主义甚至精神分析，批判资本主义商业文明中的贪婪行为。它们的代表人物分别是黑格尔和马克思，尼采，以及弗洛伊德。这些理论在经济当中并不成功，这主要是因为通过纯粹理性和信仰建立起来的制度，很容易从内部腐朽。如果想建立一种让经济持久发展的秩序，它就必须符合最基本的人性，也就是说，不能简单压制人性的贪婪。说白了就是，只有建立一个以经济利益为驱动的社会，它才能长久发展。
当然，人类的欲望会产生新的问题，但是让人们了解自身的利益所在，可以最终引导人们为了利益做好事，并且让问题得以解决。不过，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比如在资本主义早期发展阶段，出现了殖民掠夺、贸易保护等今天看来具有侵略性、破坏性，既坏又蠢的做法。为什么后来人们不这么做了，不是因为被掠夺的殖民地真的实现了超越，而是因为商业社会的国家意识到，殖民掠夺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全世界其它地区的国民都很贫困，少数资本家是赚不到钱的。这从本质上讲，还是用利益驯化欲望的结果。当人们发现，他们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奴隶，而是更多的顾客时，才会停止野蛮的奴役。当然，驯化欲望，并把它转化为利益，需要一个过程，无法一蹴而就。
好了，赫希曼《欲望与利益》一书的主要内容我就和你分享完了。最后我们讲讲自己。我们身边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私欲，你无法让他们变得大公无私，你只有利用他们在某方面的欲望，把它变成自己的，以及大家的利益。至于怎么做，这是我们要掌握的艺术，其实在之前的来信中，我们也多次谈到了怎么做的方法。比如，开展双方都有好处的合作；再比如，制定并遵守合理的规则等等。
第124封信｜意识是什么？
人工智能为何无法产生自主意识？
今天，总有人问我一个问题，人工智能是否会产生自主意识？如果你懂一点计算机工作原理的话，其实会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原因有三。
第一，从宏观上看，今天计算机的数学基础依然是图灵机，图灵机的设计决定了它是受程序控制的。
第二，从微观上看，今天计算机是通过半导体芯片实现的，它的工作原理决定了它就是电子的机械运动。
第三，从中观上看，今天的计算机程序是人编的，依然太笨。最聪明的人工智能程序，不过是一个人工神经网络的学习算法，里面的数学公式是确定的。
我们讨论问题要遵循这样一个道理。如果A决定了B一定不会出现，而今天使用的就是A，就不用没完没了地问B会不会发生了，因为B一定不会发生。对于人工智能是否会产生自主意识这个问题，也是一样。
当然，计算机没有自主意识，不意味着它不会失控。比如一辆汽车，驾驶员跳车了，它可能失控撞向人群，闯下大祸，但你不能把这种情况说成是计算机有自主意识。再比如历史上一台计算机电路短路了，把操作员电死了，你不能说它杀了人。
不仅如此，没有自主意识，不等于不能控制人类。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英美国家的家族信托条款，它们是冷冰冰的，但是却能控制后世子孙的生活。
人类对于意识的认知演进
不过，今天我们要谈论的不是这个话题，而是探讨一个更根本的议题，就是人本身是否有自主意识？以及，人的意识究竟是简单的物质运动的结果，还是说人的生命本身，具有一些物质之外的东西？
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我们还是先从人类对于意识的自我认知谈起。
在轴心文明时期以及在此之前，几乎所有的文明都会认为，我们的意识要么能够独立于我们的身体存在，要么它才是支配现实世界的本源。比如苏格拉底会认为，有不死的灵魂，肉身不过是它的载体。柏拉图则认为存在两个世界，一个是灵魂所在的理性世界，另一个是身体所在的现实世界，也叫做感官的世界。理性世界才是真的，现实世界不过是理性世界的影子。古代印度的哲学和宗教也有类似的看法。而在中国，人们相信人死了，魂还在。
到了今天，虽然我们不断被告知这些是迷信，但依然有人，包括很多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会相信灵魂不仅有，而且能够被称出来。在20世纪初，美国麻省的一位医生就做实验测出了灵魂的重量是21克，因为人在死去的一瞬间会减少21克的质量。1996年为了证实这个说法，美国研究人员测试了100位死者在死亡瞬间的体重变化，基本上都是减少35克。虽然科学家们已经解释了，这不过是人死后气体消失的结果，但是依然有人坚信那是人灵魂的重量。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是不大相信的。不过，如果我生活在欧洲的中世纪，我大概率会相信天堂和地狱的说法，而且几乎会笃信唯心主义。为什么呢？因为周围的人都相信这种说法。不仅我做不到怀疑它，我相信你可能也做不到。不仅如此，如果这时有一个人告诉我们，其实你们相信的这一大套说辞和对世界的描述，都是瞎编的，我们大概率会觉得他是一个疯子。
好了，在接下来的几百年里，世界来了180度的大转弯，人们开始笃信，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物质的。一开始，牛顿等人用物质运动解释了宇宙的各种现象；接下来，达尔文让人相信，生命本身也是从非生命演化而来的。于是就产生了一种新的世界观，叫做还原论。也就是说，任何复杂的系统和现象，都可以通过将它分解、拆成各部分，来加以理解和描述。比如作为今天医学基础的解剖学，它的核心方法论，就是还原论。随着科学的发展，相信物质论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采用还原论这种方法，也确实解决了很多难题。还原论发展的高峰，就是薛定谔创作的《生命是什么》一书。
薛定谔的《生命是什么》一书，在20世纪中期的影响力，堪比当年哈维的《心血运动论》和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在医学和生物学界所产生的影响力。在这本书中，薛定谔最核心的观点有两个。
第一，人体功能是机械化的，完全遵循自然物理定律；第二，我们自由地引导控制我们的身体和意识。从这第二个观点，薛定谔得出了一个推论，就是我们必须承担选择行为的责任。薛定谔写这本书的时候，人们刚刚认识到控制我们生命传承的基因，是由脱氧核糖核酸DNA构成的，因此薛定谔就认定，配置遗传信息的不过是化学中所说的共价键，它们组成一种“不规律晶体”，也就是DNA。按照薛定谔的描述，生命是如此简单。
用还原论解释生命的局限性
由于薛定谔这本书的巨大影响力，也由于在二战后，很多物理学家担心发展原子能会毁灭人类，于是很多一流的物理学家和化学家，以及想学习物理化学的年轻人，都转而研究生物了，这让当时的生物技术得到了巨大的发展，包括发现了DNA双螺旋结构。但是，这也造成了一个巨大的误解，就是把生命活动简单看成是物理化学运动，这其实让人类在医学研究上走了好几十年的弯路。
幸运的是，二战后还出现了一种理论，就是系统论，它认为系统是一个有机整体，并非简单的物理组合，生命系统更是如此。在过去的50年里，还原论在解释生命现象，特别是主观世界的现象时，可以讲是处处碰壁。因此人们又开始重新思考人类的“主观世界”，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心灵和意识，是否真的可以还原为简单的物质属性，是否真的能够用离子的运动，电磁场的作用，或者量子的耦合和纠缠来解释。
50年前，如果有学者提出这种思考，主流的科学界一定会给他们扣上伪科学的帽子，就如同中世纪“异端”的帽子满天飞一样。但是，只有当人们碰了壁的时候，才会想到，是否自己过去坚持走了很长时间的路走错了。
至此，我们就要引出当代著名思想家托马斯·内格尔的《心灵和宇宙》这本书了。
内格尔是今天依然活着的最著名的哲学家之一，他是美国人文与科学学院院士及英国国家学术院院士。在《心灵和宇宙》这本书中，内格尔与其说是给出了一些问题的答案，不如说是提出了一些问题让我们来思考。这些问题都集中在探讨情感、思想、道德的“起源”究竟是什么，以及与之相关的感受力、判断力、思辨力是如何获得的。
薛定谔认为，人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那么请问，每个人都能控制自己判断力和思辨能力的提升吗？显然很难做到。至于情感、思想和道德，是否和物质运动有关系，更是说不清楚。虽然内格尔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是他知道，还原论简单地把生命的过程看成是物理化学运动显然是有问题的，至少在逻辑上是不周延的。
主观性的价值
去年，我和著名的心理学家武志红老师讨论过这样一个问题，客观能否产生主观？如果能的话，那么就不存在所谓的主观了，只要事实摆在那里，大家的看法就应该是一样的。但这显然和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是矛盾的。武老师根据他在心理学上的实践体会到，主观和客观之间有一道鸿沟，不仅我们对客观的看法，有很大的主观性，而且无法利用客观改变主观，只能通过主观改变主观，这也是心理学和心理学医生存在的价值。武老师谈的这个问题，当时我是第一次想到，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甚至觉得他揭示了我们作为人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我曾经多次对留言的同学讲，那些从各种人工智能问答系统中抄的答案就不要给我了。我不是课堂的老师，需要你交作业，因此不留言也没有关系的。但既然你要写点什么，就应该是自己的话。我想了解的是你真实的想法和看法，是你主观的东西。那些抄来的答案，是摆在那里的客观论述，都是重复的内容。但是你的想法不一样，它们中间才有我所看重的价值，因此我鼓励你多写自己的心声。
回到开头提出的问题，现在谈论机器能否产生自主意识，还为时尚早，因为我们连自主意识本身是什么，都没有彻底搞清楚。如果维特根斯坦还活着，知道有人试图思考这个问题，就会告诉人们，这不是一个哲学问题，而是一个逻辑问题。在维特根斯坦看来，向日葵有没有理性，完全取决于我们如何定义“理性”。我们很多时候争论的不是事实本身，而是我们对事实的定义。
讲了这么多，我想表达的其实是这么三点。
首先，我们所处的世界不是绝对客观的，我们不仅不要忽略了主观性，而且要意识到它是我们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否则我们真的和机器没有差别了。
其次，既然主观如此重要，借用苏格拉底的表述方式，我们就要珍视自己的主观感受，保护好自己的灵魂。
最后，简单的还原论显然解释不了我们生命中的各种现象，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它不可能用简单的物理化学运动来解释。
好，今天我先和你分享到这里。下一封信我们来谈谈人类野蛮的基因是怎样被驯化的，我们下一封信再见。
第125封信｜如何驯化野蛮？
我在第64封信中谈到了一个重要的话题，就是人是不是生来是良善的，而我们的结论，基本上是否定的。我还在那封信中举了例子，说人类和其他哺乳动物一样，会伤害同类，维护自己的利益。换句话说，没有得到教化和约束的人，其实挺野蛮的。
如果你回顾一下人类的历史，就会发现它基本上是一个从野蛮到不那么野蛮的历史。那么，是什么促使人类发生这种变化的呢，换句话说，是什么驯化了人类野蛮的基因呢？放在今天，我们该怎么做，可以让周围的环境更加文明呢？
理解人类的进化轨迹，可以帮我们理解当今社会中仍然存在的暴力现象，比如霸凌、严重犯罪等等，以及我们该采取哪些行动，来改变这些现象。
今天，我就结合两本书的内容，讲讲人类为什么能够驯化野蛮的基因。这两本书分别是理查德 兰厄姆的《人性悖论：人类进化中的美德与暴力》和弗朗斯·德瓦尔的《猿形毕露》。
在介绍这两本书的内容之前，我们先来看三个事实。这些事实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人类如何从野蛮走向文明。
从野蛮到文明：驯化的发生
第一，早期的人类是非常野蛮的。人类在大迁徙的过程中，不仅吃掉了大量的大型哺乳动物，而且杀死甚至吃掉了除了现代智人之外的全部其他人类，甚至连自己的同类也吃。前几年有一本叫《翦商》的书，里面大量记载了商朝人吃人的事实。当然，今天的人类已经不会再那么野蛮了。
第二个，最温顺的动物，其实是被驯化过的动物。狼和狗是本家，狗被人类驯化了，仅仅过了几万年，就成为了最温顺的肉食动物。而野生的狼，至今依然极其残忍，甚至超过狮虎。可见驯化这件事，非常有效地淘汰了哺乳动物身上野蛮的基因。
第三，温柔和暴力这两个对立的特征，常常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以至于我们难以判断这个人是文明的，还是野蛮的。比如20世纪的大魔头，希特勒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们对希特勒的认知，是他作为纳粹德国独裁者的一面；但据近距离接触过希特勒的人，包括他的秘书讲，希特勒平时待人和蔼可亲，善良友好，仿佛一个父亲一样；而且他非常痛恨虐待动物的行为，在爱犬去世的时候伤心不已，同时他还是一个素食主义者。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特征，怎么会同时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呢？我们在之前的来信中，讲到了哲学家们和社会学家们关于性善和性恶的说法。然而，这两种说法其实都无法解释温柔和暴力这两种对立特质共存的问题。
黑猩猩与倭黑猩猩：揭示人性的两面
接下来，你不妨带着这些问题，听听兰厄姆和德瓦尔是怎么说的。我先简单介绍一下这两位学者。
兰厄姆是生活在美国的英国籍人类学教授，任职于哈佛大学，曾获得麦克阿瑟奖，这是美国跨领域的最高奖项之一。从1987年开始，兰厄姆在乌干达研究野生黑猩猩和倭黑猩猩的生态和习惯。作为人类学家，他为什么要研究人类的近亲呢，因为这是了解早期人类行为比较方便的途径。
至于德瓦尔，他在学术界的名气要更大一些，他是美国埃默里大学灵长类行为学的教授，美国科学院和美国人文学院两院的院士，以及荷兰皇家科学院院士，曾经被《时代周刊》评为全球百大影响力的人物之一。
兰厄姆和德瓦尔通过几十年的研究，基本上回答了前面几个问题，就是人类是如何从残忍变得温顺的？以及，为什么今天美德和暴力依然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由于这两个学者独立研究得出的结论基本相同，我这里就不对他们的观点作区分了。
为了研究人类性格和行为的演化过程，学者们采用了一种独特的方法——研究人类的近亲。
这是因为在今天，我们已经无法直接了解我们远祖的所作所为和他们的想法了，只能通过间接的方法。我在《世界文明史》课程中介绍过，要想了解史前的历史，也就是没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要么通过考古挖掘，要么通过研究依然处于原始部落的族群。但是，要了解我们远祖的想法和性格变化，这两种方法就都不大灵了，就需要找第三种方法，就是研究人类的近亲。
那么，我们人类的近亲是谁呢？你可能会说是猩猩。其实猩猩也分为好几种，包括大猩猩，黑猩猩和倭黑猩猩，这些都属于灵长类中的人科和人亚科。其中大猩猩和人基因的差距最大，属于大猩猩属，而黑猩猩和倭黑猩猩则属于人属。事实上，虽然同被称为猩猩，黑猩猩和大猩猩的差距，要比它与我们人类的差距还大。
黑猩猩和倭黑猩猩和人的差距如此之小，让它们原本有机会进化成人类。只不过它们的运气差了一点，我们的祖先进化得稍微快了一点，抑制了它们的进化，使得它们永远地失去了成为人类的机会。但是，由于它们和我们在基因上如此相近，我们今天看到的它们的行为和习惯，或多或少会与当年我们的远祖相似。这就是今天很多人类学家研究它们的原因。
黑猩猩和倭黑猩猩这两种人类的近亲当中，倭黑猩猩和人类更为接近一点。这两种猩猩，从外形和智力水平来看，都差不多，以至于在100多年前还没有基因检测的时候，人们把它们当成同一个物种。这两种猩猩主要的差别，在于残忍和攻击性方面，当然如果再仔细观察研究，就会发现它们的社会结构也有很大的差异。黑猩猩的社会是父系社会，而倭黑猩猩则是母系社会。
黑猩猩在所有的哺乳动物中，是非常凶猛残暴的动物，它们力气大，智力水平高，而且喜欢使用暴力。年轻体壮的雄性黑猩猩，不仅会欺负相对弱小的雌性，而且还会欺负其他雄性。它们常常会为了竞争领导者的位子，打死同类；也会使用计谋，以二对一，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共同获得利益权力。
倭黑猩猩，也被称为巴诺布猿，则完全不同。它们天生浪漫，又爱好平等和平，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虽然倭黑猩猩的雄性也比雌性大不少，但是如果哪只雄性要称霸，雌性倭黑猩猩会群起而攻之，把它打趴下。这种团结合作非常有效，只要有一只雌性受到雄性的威胁，她会叫一声，然后一群雌性倭黑猩猩就都会来互助，没有例外。于是，雌性倭黑猩猩就运用团结的力量维持着和平相处的模式。在一群倭黑猩猩中，很少发生打斗的场面，也不会常常有权力的竞争。
从它们身上，你能看到人类好的一面，具有同情心、关怀、相互合作。对比黑猩猩、倭黑猩猩和人类，你会发现，他们越来越温顺。黑猩猩完全没有被驯化，保持了原来残忍和原始的野蛮状态；倭黑猩猩基本上被驯化了，就不那么残忍和野蛮了。而驯化它们的，恰恰是靠暴力，也就是靠群体的暴力，驯化了个体的暴力。
那么，人类是否也经过驯化了呢？如果是，那么又是谁驯化了人类呢？
前面讲到的两位学者指出，人类所谓的进化，其实就是驯化暴力的过程。人类之所以会构成社会，就是利用群体的力量，或者说社会的力量，驯化淘汰掉最残忍的人。为此，人类发明了法律和各种惩罚，包括死刑。如果你翻一翻人类有记载的历史，通常是群体中最野蛮凶残的那个人，最先被消灭掉。
善良和野蛮如何共存？
了解了人类是如何驯化野蛮的，那么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没有回答，就是为什么很多人会同时表现出善良和野蛮两个水火不容的侧面呢？
这就要讲到暴力的分类了。兰厄姆等人把暴力分为两类，主动性攻击和反应性攻击。主动性攻击常体现在物种之间，比如捕食、围猎；反应性攻击则体现在物种内部解决矛盾的时候。人类在被驯化的过程中，反应性攻击不断减弱。换句话说，个体之间更加礼貌，不是一激就怒。但是主动性的攻击却在增加，比如国家之间的仗越打越大。
一战后欧洲流传着一个笑话，说非洲食人族看到协约国和同盟国在法国战壕里，彼此杀死那么多的人，感叹道，“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啊！”战壕里交战双方的人都不屑地讲，“真是野蛮民族啊！”无论是对于欧洲人，还是食人族的人，都觉得对方太野蛮了。其实，他们彼此的暴力并不完全相同。食人族是反应性的暴力，和黑猩猩之间的暴力差不多；而欧洲打仗的各国之间，是主动性的攻击，是有预谋、有目的的。至于谁更野蛮，还真不好说。
兰厄姆和德瓦尔指出，人类的进化是将两种攻击性，推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也就是减少反应性攻击，增加主动性攻击。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希特勒有那么矛盾的行为。主动性攻击的增加，显然对人类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你可能也会遇到同时具有温和和暴力两面的人，听到这里你应该就理解了，不用感到奇怪，注意防范这类人就好。
理解人类的进化轨迹，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当今很多社会现象，比如校园和职场的霸凌、性骚扰、严重犯罪等等，也能理解为什么至少在现阶段，人类需要保留死刑在内的惩罚，以及，为什么我们需要公权力，等等。
同时，另一个方面，人类需要想办法解决主动性攻击的暴力，建立起保护一个群体免遭另一个群体攻击的系统。具体到个人，在任何时候，都需要有一套防范霸凌的方法，就如同在倭黑猩猩的社会里，雌性通过合作惩戒施暴的雄性一样。
此外，德瓦尔在研究倭黑猩猩时发现一个现象，就是它们具有过去被认为只有人类才有的道德情感，比如同理心，这在其他动物中几乎看不见。因此，他大胆地设想，道德情感也可能是天生的，可以通过基因的驯化得到。因此，兰厄姆和德瓦尔都认为，人类仅仅追求合作是远远不够的，需要进一步的自我驯化，增强人类天生的道德情感，降低人类有组织地实施暴力的能力。
商业参考
062｜文旅攻略：2025暑假出游思路
逛义乌的思路
上次讲“买事件”的时候我提到义乌，说可以把义乌当成“世界超市”和“美食联合国”来逛，结果引来了不少同学在留言里索要进一步的出行攻略，想要暑假带娃打卡。
我在这里简单说一下我的义乌探访思路：
首先，在世界超市这个维度上，重点可以逛的就是义乌国际商贸城。这个商贸城无比大，普通人就不要指望事无巨细逛个遍了。可以重点逛一区和五区，一区是玩具饰品，五区是进口商品，既好玩，可零售的商品品类也比其他商区要多。五区有些售卖葡萄酒、木器的门店，甚至可以当作博物馆来逛。
在一区和五区之外，二区主营箱包五金和电子设备，三区主营文具、化妆品，四区是服饰的配件——注意不是服装，而是花边针线鞋袜手套，义乌另有一个篁园市场是卖服装的。你可以根据自己的个性、兴趣和体能，再另外安排。
即便脚程再快，每个区至少也要花掉你半天的时间。所以建议你直接住在商贸城附近，并提前留意酒店周边有没有足疗门店。
其次，在美食联合国这个维度上，因为全国和世界各地的商人都往返义乌做生意，所以义乌几乎拥有世界各地的特色菜馆，而且基本都很地道。你完全可以路过时，看着顺眼直接进，或者打开大众点评在附近搜索“中东菜”“印度菜”“拉美菜”，再参考距离和评分来选择。
对了，义乌据说拥有全国唯一一家埃塞俄比亚餐厅，如果你是美食集邮爱好者，不妨专门搜一下。
整个行程，如果只是为了开眼界，我觉得两天足够了。当然，如果你能约到本地的商户朋友或得到同学多聊一聊，肯定会听到更多有趣的故事。
说完了义乌，我们干脆说说暑期攻略。2025年暑假，你有没有休假和遛娃的计划？这一讲，我想给你推荐几个参考目的地。
可能会“人从众”的地方
先来看看大行情。
国家文旅部根据市场数据，对2025年的暑期文旅消费热点做了预测。文旅部说，出境游在7月3日前后、7月25日前后，及8月8日前后会出现三次高峰，而泰国、新加坡、马尔代夫、卡塔尔和马来西亚，是免签国家里，中国游客出境游最热门的5个目的地。
暑假嘛，旅游主题主要集中在亲子游。亲子游在国内游又分成三大类：
第一类是拥抱自然型，人们尤其喜欢上山、下海、入草原。从携程的数据看，喜欢玩水的人们，预定得最多的是厦门、北海、青岛、汕头、大连这5个滨海城市。
第二类是研学型，尤其是去探访各种世界文化遗产。这其中，北京因为拥有的世界文化遗产多达8处，又是研学人群的第一目的地。
第三类，深度体验型，追求情绪价值和文化情感共振。美团的预订数据显示，暑期国内预订量排名前十的景区，是这么几个：
第一，上海迪士尼度假区。
第二，北京环球度假区。
第三，蓟州车神架风景区。
第四，上海海昌海洋公园。
第五，西安秦始皇帝陵博物馆，也就是兵马俑。
第六，洛阳洛邑古城。
第七，珠海长隆海洋王国。
第八，湖州安吉浙北大峡谷。
第九，北京京报馆。
这个最让我意外。京报馆是个红色旅游目的地，是著名报人邵飘萍创办《京报》的办公地旧址，也是马克思主义传播的重要阵地。但北京的红色旅游景点这么多，京报馆为什么能脱颖而出？如果你正好是了解缘故的旅游从业者或者旅游达人，请你一定要在留言区告诉我。
第十，新疆赛里木湖风景名胜区。
如果你的暑假出游目的地还没有计划，前面这些热门方向供你参考。如果你不喜欢人多，那前面这些热门方向也供你反过来参考，出行时考虑错开前面提到的这些时间段和目的地。
除了官方给出的大方向指引，我也还有几个自己想看看的地方，也供你参考。
最佳旅游乡村
第一个推荐，是去看看“切中了世界趣味的中国”，跟着联合国的趣味走。
怎么说？联合国旅游组织执行委员会公布的2024年全球“最佳旅游乡村”名单里，中国占了7个。
联合国旅游组织的这个评选是从2021年开始做的，筛选标准是：关注乡村的景观、知识体系、生态和文化多样性、本土价值观、活动，当然还有美食。也就是说，入选村子至少在其中一个维度上有突出表现。
中国入选了哪7个乡村呢？
云南阿者科村、福建官洋村、湖南十八洞村、四川桃坪村、安徽小岗村、浙江溪头村、山东烟墩角村。
云南阿者科村，有独特的哈尼族文化和梯田景观。
福建官洋村，是个拥有古老建筑和传统手工艺的客家村落。
湖南十八洞村，是个苗寨古村，也是“精准扶贫”的首倡地。这个村子既能用来体验苗族生活风情，也能用来观察中国式现代化乡村的发展模式。
四川桃坪村，是个镶嵌在群山之中的羌族聚居村落，保存着世界上最完整的羌族古建筑群。
安徽小岗村，这个你肯定知道了，这是中国农村改革第一村，“大包干”模式的发源地，对中国经济发展具有重要的符号意义。
浙江溪头村，特色是拥有世界最大的古龙窑群。这里还有两个特别值得看的景观：
一个是7座始终不熄火的古龙窑，常年吸引各地的青瓷大师前来烧制青瓷。这些古龙窑座落在山边竹林里，在晚上看特别美，竹林、烟雾和火光混杂在一起，就像一部武侠电影。
另一个是一组16个的竹建筑群，十多年前由8个国家的11位设计师在这里合作打造的，也非常漂亮。
第七个是山东的烟墩角村，是明朝时抗击倭寇的所在地。这个村里有1000多间最早由明朝保存下来的海草房，也就是用石头砌墙、海草做屋顶的房子，被称为“活的中国生态建筑标本”。这些海草房里有50多间还被放开做成了民宿，手快的游客可以住进去体验。
这7个村子，加上以前入选的乡村，中国被联合国旅游组织认证过的“最佳旅游乡村”总共有15个，这个总数也是世界第一了。
此前的那8个，分别是浙江余村、安徽西递村、广西大寨村、重庆荆竹村、江西篁岭村、浙江下姜村、甘肃扎尕那村和陕西朱家湾村。
这15个村子都推荐给你。大人能出片儿，小孩能攒作文素材，有心做跨境生意或者入境旅游的创业者，还可以琢磨琢磨中外审美的交集，三赢。
年轻艺术家们的创作演化脉络
第二个推荐，是去看看年轻人的文化创新演化脉络。
我常住北京，每年五六月份只要有时间，都会张罗朋友去中央美术学院、清华美术学院看看艺术生们的毕业设计展。专栏前面讲过，我们认为接下来，文化繁荣会是中国不可阻挡的趋势之一。
那么，最有生命力的年轻艺术家们，在关心什么问题，往哪个方向创作，怎么把新的社会课题、时代情绪和新技术、新材料揉进作品里，在美院的毕业设计展里通常都能找到阶段性的答案。
2025年，北京的中央美术学院有个超人气作品叫《锐角》，作者王健烨做了一组挤在一起的巨大家长雕塑，所有人双臂伸展弯下腰，形成一个锐角空间，鼓励观众们坐在空间里小小的椅子上，感受来自家庭的“压迫式关怀”。类似的精彩之作，重庆川美和杭州国美的毕业设计展上也都在出现。
毕业设计展上的不少好作品，往往在现场就会被不知名的买家下单买走，这也能帮我们感知中国文化和艺术市场接下来的走向。
不过很遗憾，艺术学校的毕业设计展，通常6月底就会结束，我们在暑假行程里通常就看不了了。因为你能过暑假，艺术生们也能毕业散场。
那我跟你聊这些，光是为了馋你吗？还真不是，今年我发现了一个“代餐”：中央美院，在郑州开设了一个艺术展叫“时空图层”，展出的是过往十年，被学校美术馆收录进馆藏的近80套毕业生作品。这个展览座落在郑州的商都阜民里文化街区，一直持续到8月25号。如果你这个暑假有路过郑州的安排，不妨考虑去看看。
这个展览的展品什么类别都有，国画、油画、雕塑、装置、综合材料等等等等，按照不同的意义主题分成了四个板块。不过你要是去看，其实可以考虑跳出策展方的界定，按照时间逻辑多逛几个来回，去看看一代又一代的年轻创作者们都在想什么问题、用什么手法，为我们自己的超级图景补充一条新脉络。
总结
以上，是2025年这个暑假，我想要分享给你的出行参考目的地。
而在目的地之外，我更想分享给你的是背后的共同思路：把旅行当作观察世界的机会，把“刷景点”当作开新视角，去真正看到别人在如何生活、如何思考、如何表达，也让自己成为不断发现世界新缝隙的人类学家。
063｜618，超级头部主播们的转型与重启
刚刚过去的618电商大促，你是不是有点无感了？我猜，你已经很久没有专门为购物节熬过夜凑过单了。在中国制造充裕且稳定的产能惯性里，集中性的购物狂欢已经越来越成为非必要行为。
但2025年这个618看似平淡，水面之下却藏着很多微妙的变化。这一讲，我们先不讲市场大盘，而是聚焦一个细分行业：直播带货。
直播带货行业在这个618期间，发生了一个微妙的共振：不少昔日的超级头部主播们，要么在尝试转型，要么在探索复出。比如，数字人罗永浩和数字人朱萧木，6月15日就出现在百度优选的直播间里，4个小时为百度电商拿下了5000万GMV。
其他一些头部主播的尝试更有趣，我们分别来看看。
董宇辉
首先是身上挂满了才子光环和争议的带货主播董宇辉。
董宇辉的主场在抖音。这个618大促开始的第一天，他的与辉同行直播间就创下了单场1.76亿元的GMV记录。
董宇辉正在发生一些有趣的变化。他放弃了才子老师的人设，不再向镜头倾诉文人带货的拧巴，而是给了自己一个反差巨大的定位：社会人“丧彪”。
这个618，他开始在直播间里讲自己的江湖故事，说自己小时候也是狠人，受伤了直接抓土止血，出门在外，人称“彪哥”。他还告诉粉丝们：“出门在外请称我一声丧彪”，“买不买无所谓，只要承认我是彪哥，我们就是义结金兰的朋友。”
董宇辉也开始在直播间里刻意展示仗义，替粉丝们向商家压价。他在讲解某品牌空调时，同事突然告诉他，这款空调临时降价了。董宇辉当场要求厂家给粉丝们补差价。他听说一台空调要另付200块钱的安装费，也在直播间里跟品牌方翻脸，直到对方同意免费安装。
这真的是条款之外的临场发挥吗？粉丝们并不介意，而是在直播间里夸他对合同条款的记忆力惊人、站在消费者这边，更把他当自己人了。
董宇辉在辛巴和小杨哥们远离带货江湖之后，似乎接过了他们的剧本。
李佳琦
其次是主播常青树李佳琦。
“美妆一哥”李佳琦，过去几年里也经历过平台忌惮、监管风险和女性用户反噬，他好不容易稳住了事业，也开始有意栽培新人、淡出直播间了。
但这个618，李佳琦做了两个值得留意的动作。
第一个是进入银发市场，把目标用户从“所有女生”拓展到了“所有爸妈”。李佳琦的公司美腕，除了李佳琦自己的直播间，原本有还有两个矩阵小号，分别是“所有女生”和“所有女生的衣橱”。而5月初赶在母亲节前夕，美腕又开出了一个名叫“所有爸妈的幸福家”的新直播间，面向中老年群体售卖中老年服饰、生活家居、黄金、保健食品等等。
这个新直播间在开播第一天，主播们跟自己的父母穿着复古港风服饰，轮流牵手出镜，给手机屏幕前的“叔叔阿姨”们介绍商品。第二天，李佳琦更是请来自己的母亲坐镇当模特。
为什么要单独开一个面向所有爸妈的直播间？李佳琦解释说，很多观众跟他提需求说，想看到更多适合父母的产品，但主直播间每年只能排两次“爸妈专场”，年轻模特们驾驭起中老年产品来也力不从心，于是干脆单独开号。
而在“所有爸妈的幸福家”的直播间里，李佳琦团队的带货风格就不再是“三二一，上链接”了，卖的是宽松休闲裤、西洋参、膝关节按摩椅，品牌也选的是周大福、百丽、斯凯奇这类中老年熟悉的品牌，主播也被要求具有中老年亲和力、讲解要够慢够清晰。
这个直播间首播下来，4小时就创下了超过174万的观看记录，直播间单日涨粉10万，GMV也冲破了3000万。它618一路营业下来，到了6月20日，这个直播间的粉丝已经超过53万，回头客也已经到了7万。
第二个标志性动作是，618预售的第一天，李佳琦本人在直播间里捧出了一款面膜，短短10秒钟就卖掉了10万盒，对应接近1000万的销售额。
什么面膜这么夸张？名字叫“VC大桔美白面膜”。但它更重要的身份，是一家名叫Fan Beauty的美妆公司的旗下新品。Fan Beauty什么来头呢？它是影视明星范冰冰的自创品牌。
范冰冰随后自己在小红书上发布了李佳琦的这个销售业绩海报，感叹说：“（购买力）有点吓人。”
范冰冰
范冰冰，就是我们要说到的第三位超级头部主播。范冰冰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头部主播，但她也曾经是小红书上最早火起来的千万级网红。
2018年，范冰冰因为逃税被罚款8个多亿，各种代言和演艺事业也就此陷入僵局。于是她创立了自己的美妆品牌Fan Beauty Diary，借助自己的名气，在私域做起了美妆产品生意。
这之后，范冰冰四处活动，一方面在韩国、东南亚获得拍戏机会，另一方面在国内尝试扩大美妆生意版图。她在国内没有戏可演，但还是尝试跟雪梨、李佳琦这样的头部主播合作，也逐渐在小红书上把自己经营成了一位带货网红，一边跟粉丝们分享生活，一边在生活里不动声色地推广自家的各种护肤品。
这个过程中，她的Fan Beauty生意悄然做大，2022年GMV已经飙升到8.5亿元，到了2024年有机构估算，光是利润就已经达到5亿元了。2024年，范冰冰还亲自带着Fan Beauty的产品去往东南亚，亲自在东南亚一些网红的直播间里现身，给自家的产品带货。
范冰冰，正在从影视明星转型成为美妆行业的创业者。
薇娅
第四位头部主播是，薇娅。
薇娅曾经是跟李佳琦影响力比肩的淘宝带货一姐。但她也在2021年，因为偷税问题账号被封，淡出了公众视野。
但2025年以来，薇娅也开始尝试复出。这个618期间，薇娅的MCN公司谦寻，在微信推出了一个名叫谦寻超级会员的电商小程序。
有不少网友发现，薇娅开始以服饰穿搭模特的角色，在小程序里悄悄现身。小程序商城里的不少商品还用了“姐姐穿搭”“姐姐同款”这样的关键词来营销，促销活动也被命名为“姐姐宠粉节”。客服向询问者确认说，这个“姐姐”，指的就是商品详情页和穿搭视频里的薇娅，小程序是“姐姐的秘密基地”。
这很快被外界解读为，薇娅想在视频号里复出带货。但这个消息发出后，谦寻迅速向外界否认了薇娅复出的消息，并指责说，相关证据是AI造谣，并快速删掉了小程序里所有的薇娅和“姐姐”相关的一切元素，“谦寻超级会员”的商城介绍，也从“姐姐的秘密基地”变回了“谦寻会员基地”。
小杨哥
跟薇娅命运相似的，还有曾经在抖音一年就能带货160亿的“疯狂小杨哥”。
2024年9月，小杨哥所在的公司三只羊因涉嫌误导消费者被立案，他本人的抖音账号也因此被停播，离开直播电商江湖也已经大半年了。
2025年3月底，三只羊所在的合肥市场监管局宣布，三只羊整改符合要求，具备恢复经营的条件。这之后没几天，三只羊推出了自己的电商App“小杨臻选”，并且告诉粉丝们，大小杨哥以后会常驻这里的直播间。
你看，这也是捆绑铁粉，在私域继续变现的思路。
618之前几天，小杨哥在这个直播间里尝试了一把“声音出镜”，在镜头外喊话说：“等等我！回来就会带来巨作，我们要让你们回到最开心的时刻！”这之后，直播间里伸进一只右手，做了一个小杨哥的标志性手势，而画面里的女主播则扭头笑着说，“老板来了”。
不过小杨哥刚刚承诺复出之后两天，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就发布了《直播电商监督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这份管理办法的出台目标就是，为直播带货明确规则，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规定就是要求，直播电商平台要建立黑名单制度，强化对违法违规行为的处置。
小杨哥的复出，目前来看，应当是没戏了。
总结
以上，我们关注了直播电商行业几位超级头部网红的动向，董宇辉、李佳琦在寻求转型，而范冰冰、薇娅、小杨哥在尝试复出。
你一定会跟我一样冒出这个问题：为什么后面这一组网红，不约而同选在了2025年尝试复出？
我想到的答案是，可能是因为在2025年，“提振内需”成了中国的头号任务。
我们在21讲里说，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把提振消费与内需列在了政府十大工作任务的第一位，排得比发展新质生产力、科教兴国还要靠前。中央财政还特意发行了3000亿元的超长期特别国债，来作为2025年全国性的以旧换新消费补贴。
就在前不久，“整治违规吃喝”这个政策意向引发了市场疑虑，新华社和《求是》这样的官方机构还特意出来纠偏说，核心是“整治违规”，而不是“整治吃喝”，对餐饮业和消费信心的呵护态度可以说是相当急切了。
集中力量提振内需，这在犯过错的超级网红们看来，是一个尝试重新与系统和解、用自己的带货能力将功补过的“机会窗口”。
但我猜，在系统看来，改过自新的人，在幕后做产品、做经营，系统是欢迎的；但人设、人格一旦有过关键瑕疵，就不再适合回到前台，成为公众情绪和价值观的引导者了。从市场监管总局的那份《管理办法》来看，系统给出的回复是：发展重要，“高质量”发展更重要。
这也是乐华娱乐们发力打造虚拟偶像和WAKUKU的原因啊！毕竟虚拟偶像和玩偶不会犯错。
下一讲，我们来看看618期间出现的一些标志性的行业和市场变化。
064｜2025年618，电商拐向即时零售
你对618、双十一的无感，已经转化成了电商行业的焦虑。其实早在2024年618期间，国内综合电商平台、直播平台的累计销售额就已经同比下降了接近7%，这是自618诞生以来首次负增长，7428亿元。
也因为如此，2025年的这个618，平淡水面之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过三年我们回看可能会发现，它其实是整个中国科技零售行业的拐点。
超长周期，一件立减
第一个变化叫超长周期。
2025年的618期间，中国全网零售额接近2万亿元，同比增长9.8%。淘宝天猫在其中占了38%，京东排第二，占23%，抖音占15%——并且超过拼多多成了电商第三大平台，拼多多排在第四，占比8%。这也好理解，拼多多的成名作是“百亿补贴”，天天补贴，618被解构，有它一份“功劳”。
这些增幅和份额都不容易，其实是靠着整个电商行业，把618促销周期拉长换来的。2024年，京东作为618的主创平台，从5月31日开始的促销。但2025年的618，包括京东在内的各家电商平台，都齐刷刷从5月13日就启动了促销，直到6月20日才正式结束，历时长达39天，比往年拉长了接近20%的时间。
这之外，天猫还放弃了著名的满减策略，直接采用了“一件立减”的促销策略。前些年，你如果拿到一张“满1500减150”的优惠券，得凑单凑满1500元才能用它，但今年你就算凑不到1500元也没关系，只买一件商品，也可以用这张优惠券来打9折。类似的，抖音电商这个周期里推的也是“立减折扣”和“一件直降”。
这告诉我们的是，电商平台们不得不投入更长时间，才能让购物节的销售数据保持增长；不得不把促销策略简化到极致，才能撬动消费者对购物节的响应热情了。
潮玩与服务类目爆发
第二个变化是，潮玩与服务类目的爆发。
淘宝天猫是潮玩品类市场占有率最高的平台，有机构估算可能超过70%。所以潮玩市场的爆发，在淘宝天猫上也表现得最明显。
从5月开始，淘宝和天猫上的模型玩具、动漫、周边等商品的同比销售额就增长了30.7%，其中盲盒、手办、周边等趋势品类更是暴涨了71.5%。——你肯定意识到了，LABUBU同学起到了巨大的推波助澜作用。
进入618周期后，从5月13日到6月13日的30来天内，淘宝和天猫的玩具潮玩领域就有6个商家成交额破亿，成交破千万元的商家也有近百个，单品成交破千万元的有16款，破百万元的单品也接近800个。也就是说，还没到618这个“正日子”，潮玩领域的成绩，就已经超越了上一年的618全周期。
而潮玩品类能够爆发式增长，不再是4年前的玲娜贝儿和Keep奖牌上的国际IP主导，而是靠国产IP撑起来的。《商业参考3》212讲（《谷圈的“塑料黄金”，为什么能拯救商业地产？》）聊到的谷子经济，已经跟你解释过这个变化。
618期间，淘天平台上新了超过20万款周边玩具，背后对应大概2000个IP。其中，叠纸心意旗舰店上新当天，销售额就破亿，成了2025年玩具潮玩行业第一个破亿的店铺，靠着卖18块钱的徽章卡片、69块钱的护照夹、79块钱的棉花娃娃，愣是甚至超过了拥有LABUBU的泡泡玛特。
叠纸心意旗舰店什么来头？它背后是著名的本土女性向游戏工作室，发行过《奇迹暖暖》《恋与制作人》《恋与深空》等等著名的养成和恋爱游戏。2023年，叠纸跟奶茶品牌CoCo有过一次联名活动，邀请叠纸的用户们到CoCo门店去买游戏里特定角色的定制奶茶、跟“纸片老公”们拍“结婚照”，这个联名刚上线就上了微博热搜，同期的小红书上，#恋与制作人CoCo等相关话题浏览量累计也超过了480万，相关话题笔记超过1万篇。
有了这个故事背景，你一定能理解叠纸网店在618的傲人业绩了。
类似的，其他几家知名本土游戏开发商的网店，比如米哈游旗舰店、原神旗舰店、明日方舟旗舰店、时空中的绘旅人千翊专卖店等等，销售额也都迎来了两位数甚至三位数的增长。
再看服务类目的爆发。以往618也好、双十一也好，服务消费也都有所增长，不过主要集中在酒旅产品，不少人会趁机攒便宜酒店、便宜机票，给休假做资源储备。像今年618，飞猪的商品成交额就增长了25%。
不过，2025年618服务类目的爆发，让京东的数据跟以往不太一样了，变得更“日常”了。
京东说，平台上的自营家政服务，618成交额突破了1亿元；自营洗衣服务，订单量同比增长超过10倍；自营家电清洗服务，订单量同比增长211%；养车门店服务，订单量同比增长158%；空调送装一体服务，订单量同比增长了120%。
前面是生活服务类，再看日常健康服务消费：京东护士到家服务当中的中医护理，订单量环比增长了3倍多；京东有个上门帮忙检测呼吸道等病原体的服务，订单量同比增长了3倍多。
从这些数字我们可以猜测，接下来几年，潮玩和生活服务这两个市场，要进入供需两旺的新时代了。
【引流内容成为争夺资源】
第三个变化，“内容种草”开始主流化地替代“直播带货”。
“人头”越来越难拉，怎么办？这一次大家不再喊极致低价、拼全网最低了。
这可能是因为，各家从上一年的618当中吸取了教训。当时各大平台都还沉迷于价格战，结果引发了质量下滑、商家抵制等诸多反噬。你肯定记得，大促还没结束，就有商家吐槽退货率高达80%，女装尤其成了重灾区。
所以在2024年618大促后，淘天、京东、抖音等平台都弱化了绝对低价战略，也开始分头松绑“仅退款”，重新关注电商生态的良性发展。到了2025年，我们在18讲提过，就连拼多多，都成立了商家权益保护委员会（《从外卖大战，到互联网的社会价值变革》）。
低价策略不能再成为主要策略，那靠什么拉人头？一方面，靠服务升级；另一方面呢，几个大平台不约而同去联手内容达人、内容平台，让内容场为交易场引流。
内容达人，也就是超级头部主播们的活跃动作，我们上一讲聊过了。我们主要来看电商巨头们对内容平台的争夺。
淘宝天猫，先找小红书做了个“红猫计划”，把广告链接挂进小红书笔记里；京东呢，也推出了类似的“京火计划”“红京计划”，去B站视频里给用户们种草，去小红书笔记里挂链接。
要是再往前看几个月，2月拼多多也走上了类似的道路，启动了抖音商家双平台直播模式，大力招募抖音直播商家进驻多多直播，借助抖音的内容和流量能力，给自己补内容短板。
直播电商、视频带货，并不是今年才出现的新鲜玩意儿。淘宝的李佳琦已经享誉多年，京东也探索过刘强东本人的数字人直播。但你看这次，几大平台纷纷盯上了小红书、B站、抖音平台上更有个性的内容和更有个性的主播，我们可以认为，这是直播带货向“内容种草”的精细进化。
美团入局
第四个变化是2025年这场618最有趣、也最意味深长的变化：美团，以“即时零售”选手的身份，加入了电商战局。
你知道，2025年京东掀起外卖大战，更多是为了防守，是要对抗美团闪购业务对自己的冲击。而美团也下定了决心，要把“万物到家”当作自己零售事业的终局。
这个618，美团也进场了。5月27日，美团宣布联合上百家餐饮和零售品牌，也开启618大促活动，直接覆盖“餐饮外卖+购物”的全部品类。活动期间，美团给普通用户发618块钱的补贴，给会员发800多块钱的补贴，来刺激外卖和闪购消费，不但鼓励人们下单酒水饮料、休闲食品，更去买数码家电、美妆护肤、运动用品和母婴用品。
优惠不重要。更重要的是，美团的进场，让电商用户们，在消费狂欢中接收到了一个全新的暗示：美团的618，是个“不用等的618”，不用预售，没有尾款，也能走国补，30分钟拿到手。
这可太要命了。美团闪购的618虽然启动得比其他家晚了2个星期，但一个周期下来，也吸引了超过1亿用户光顾，让60多个品类成交额同比增长超过1倍，其中不乏高价值商品，手机、白酒、奶粉、大小家电的整体成交额增长了接近19倍，智能设备增长也超过了6倍。
等这场仗打完，美团发文感谢顾客们享用它提供的松弛，并志得意满地宣布说，自己要全面拓展即时零售，盯着10亿消费者的规模去了。
美团的入局，我们可以认为，正式把整个电商行业，都推向了即时零售行业。
总结
其他几家怎么迎战呢？接下来两讲，我们以近期最活跃的京东为主角，来关注一些特别的变化。
精英日课
平庸是一种地心引力值
既然你是精英日课的读者，你想必是个不甘平庸的人。然而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都是平庸的。
平庸的意思并不是说技能水平不行。有很多年少时曾经努力过、名校毕业、工作技能很强的人，最终依然是以平庸的方式完成职业生涯。
平庸，是一种不思考、不突破，接受现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按部就班和随波逐流的状态。
可能人人都曾经有过一番雄心壮志，当初那股锐气怎么就被磨平了呢？因为平庸是一种地心引力。

说平庸是一种地心引力，是因为它是一个自然现象。人的自然状态就是站在地面，而不是飞在空中。你必须有极大的动能，超越第一宇宙速度，才可能长期飞在空中而不掉下来。飞在空中需要解释，站在地面不需要解释 —— 平庸不需要解释。
大部分人都觉得待在地面是可接受的。而如果你想做一个不平庸的人，你就必须认为现状是不可接受的。于是才会积极进取，甚至做些冒险的事情。
如果现状是可接受的，人们就倾向于维持现状 —— 行为经济学称之为「现状偏好（Status Quo Bias）」。比如你在这家公司待得挺舒服，哪怕听说别的地方有更好的发展空间，你也不愿意跳槽。
2023年，美国有一项对大学毕业生的就业倾向调查 [1]，发现这些00后之中，有高达85%，都把工作岗位的「稳定性」作为最重要的求职优先级。这可是有点意外，这还是美国人吗？你要知道他们的祖辈可是极为积极进取的，有机会赚钱必须赚钱，美国职场文化难道不是「贪婪是好事」吗？
00后追求稳定，可能就是因为现状已经不错。硅谷风投最喜欢的创业者都是不但必须聪明，而且最好穷：穷才有强烈的致富愿望。如果你不穷，你更可能安于现状。

2022年，贝恩咨询公司（Bain & Company）发布了一份调查报告 [2]，分析了各国当今职场人现状。他们结合激励理论和心理学文献，先从十个维度考察员工的倾向性，包括：
- 你的身份认同和意义感有多少是来自工作？
- 你的收入水平对幸福感有多大影响？
- 你是活在当下，还是更倾向于投资美好未来？
- 你在意别人是否认为你成功吗？
- 你的风险承受能力如何？
- 你更喜欢变化，还是可预测性？
- 你对工作有多大掌控感？
- 你是否重视团队合作？
- 你从自己的手艺中获得了多少满足感？
- 对社会做出积极改变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根据这些问题的答案，研究者把职场人分成了六种类型：
1. 操作员（Operators）
操作员上班就只是「上个班儿」，并不追求工作的意义和价值。他们的重心在工作之外，更关注下班后的生活，比如陪伴家人、消费娱乐、业余爱好之类。他们对工作最大的要求是稳定，连升职加薪什么的都不怎么在意。
2. 给予者（Givers）
给予者认为工作是一种奉献。他们通常从事医生或者教师之类的职业，致力于帮助他人。他们很重视团队精神，会在工作中建立深厚的关系。但他们不太喜欢变革，对新事物缺乏兴趣。一位兢兢业业的中学老师会全力培养学生考大学，但对什么“AI技术进课堂”之类的新玩法并不在意。
3. 工匠（Artisans）
工匠对自己的技艺充满热情，很享受工作的乐趣。他们一般是技术人员，工程师之类。他们沉迷于技术本身，对自己到底给公司创造多大价值并不上心。他们可能在专业领域非常出色，但没有多大野心。
4. 探索者（Explorers）
探索者重视自由和体验，喜欢多样性和刺激。不过他们的认同感不是来自某一份工作，而是来自整个人生的探索。他们做一份工作时间长了，觉得无聊就会再去尝试另一份工作。他们对工作缺乏长期的冲劲，没有很强的职业归属感。
5. 奋斗者（Strivers）
奋斗者渴望成功，有强烈的进取心，并且愿意为了工作牺牲个人生活。中国有的公司会和员工签“奋斗者协议”，说如果你能放弃一部分生活全力投入工作，公司会给你高回报。奋斗者目标明确、竞争力极强，但可能会为了职场竞争而影响跟同事的关系。
6. 先锋者（Pioneers）
先锋者的目标是改变世界，他们是最具雄心壮志的职场人。相比于个人成就，他们更在意推动系统的变革。他们勇于打破现状，有极强的风险承受能力，对未来有个很大的愿景。先锋者是最不跟现状妥协的人，他们在工作中甚至可能显得很专横，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的愿景比任何事都重要。
我在文稿注释部分放了链接，你可以测试一下自己是哪种类型。
在我看来，这六种人之中，操作员是最平庸的类型；给予者、工匠和探索者也难有大成就；奋斗者很可能成绩突出，但格局有限；只有先锋者就爱玩大的，是最不平庸的存在。
就拿感动中国的女校长张桂梅这样的人来说，官媒把他们描绘成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给予者，其实他们敢想敢干不怕惹事怕没事，是标准的先锋者。
贝恩的报告列举了各国职场中六种人的比例 ——
图中中国和美国的比例差不多：占比最高的是操作员，其次是奋斗者，最少的是先锋者。再看美国不同岗位的分类比例 ——
每个岗位上都是操作员比例最高，其中行政岗上的操作员尤其多。所有工种之中，知识工作的先锋者比例最高。不过报告中说，美国高管群体中有25%是先锋者。这非常合理，企业的领导者往往是那些不甘平庸、敢于突破的人。
我理解奋斗者和先锋者的区别是奋斗者工作是为了自己，先锋者工作是为了事业；奋斗者把冒险视为必要的麻烦，先锋者却是喜欢冒险。
敢于突破、敢于冒险，敢于挑战现状，这正是不平庸的本质。

我们容易理解为什么很多人选择做操作员、给予者、探索者和工匠。人家是来享受人生的：他们对现状比较满意，甚至可以说乐在其中，他们不需要折腾。但这些人在之前的某个人生阶段，未必就不曾是个奋斗者或者先锋者。
地心引力的特点是哪怕你曾经有过雄心壮志，你曾经跳得很高，它最终还是会把你拉回地面，让你归于平庸。
咱们想象你是个先锋者。你对现实很不满，你有一个很大的愿景，想要推动变革。为此你殚精竭虑，寻找一切的可能伸展手脚。那么在别人看来，你这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家人期待你按时下班，赶紧回家抱孩子。亲友会告诉你普通人就应该过普通人的生活。微博上整个的氛围都是喜欢周五痛恨周一，所有人都代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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