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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文学习资料（九年级上册）
九年级上册
11 岳阳楼记1
范仲淹
1 选自《范仲淹全集》（凤凰出版社2004年版）。岳阳楼，湖南岳阳西门城楼，扼长江，临洞庭。始为三国时吴国都督鲁肃训练水师时构筑的阅兵台。唐开元四年（716）在阅兵台旧址建楼。唐宋以后此楼多次重修，现存建筑为清同治六年（1867）建。范仲淹（989—1052），字希文，谥号文正，苏州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北宋政治家、文学家。有《范文正公集》传世。
庆历四年2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3。越明年4， 政通人和5，百废具6兴，
庆历四年的春天，滕子京被贬为巴陵太守。到了第二年，政事顺利，百姓安居乐业，各种荒废了的事业都兴办起来了。
2〔庆历四年〕公元1044年。庆历，宋仁宗赵祯的年号（1041—1048）。本文结尾“时六年”，指庆历六年（1046）。3〔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膝子京被贬官到岳州做知州。滕子京（991—1047），名宗谅，字子京，范仲淹的朋友。谪守，因罪贬谪流放，出任外官。巴陵郡，古郡名，今湖南岳阳。4〔越明年〕到了第二年，就是庆历五年（1045）。越，到。5〔政通人和〕政事顺利，百姓和乐。6〔具〕同“俱”，全、皆。
乃重修岳阳楼， 增其旧制7， 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 属8予作文以记之。
于是重新修建岳阳楼，扩增它旧有的规模，把唐代名家和今人的诗赋刻在上面，嘱托我写一篇文章来记述这件事。
7〔增其旧制〕扩大它原有的规模。制，规模。8〔属〕同“嘱”，嘱托。
予观夫巴陵胜状9， 在洞庭一湖。衔远山， 吞长江，浩浩汤汤10，横无际涯11，
我看那巴陵郡的美好景色，全在洞庭一湖。它连接着远方的山脉，吞吐着长江的水流，浩浩荡荡，宽广无边；
9〔胜状〕胜景，美景。胜，美好。10〔浩浩汤汤〕水势浩大的样子。11〔横无际涯〕宽阔无边。际涯，边际。
朝晖夕阴12，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13也，前人之述备矣14。 然则15北通巫峡，
早晴晚阴，气象万千。这是岳阳楼盛大壮观的景象，前人的描述（已经）很详尽了。然而北面通向巫峡，
12〔朝晖夕阴〕早晚阴晴明暗多变。晖，日光。13〔大观〕壮丽景象。14〔前人之述备矣〕前人的记述很详尽了。前人之述，指上面说的“唐贤今人诗赋”。15〔然则〕如此……那么。
南极潇湘16，迁客17骚人18， 多会于此， 览物之情，得无异乎19
南面直到潇湘，被贬的政客和诗人，大多在这里聚会，看了自然景物而触发的感情，大概会有不同吧？
16〔南极潇湘〕南面直到潇水、湘水。潇水是湘水的支流，湘水流入洞庭湖。极，至、到达。17〔迁客〕被降职到外地的官员。迁，贬谪、降职。18〔骚人〕战国时屈原作《离骚》，因此称屈原或《楚辞》作者为“骚人”。后泛指文人。19〔览物之情，得无异乎〕看了自然景物而触发的感情，恐怕会有所不同吧 得无，表推测。
若夫20淫雨21霏霏22，连月不开23，阴风怒号， 浊浪排空24， 日星隐曜25，
（有时）阴雨连绵，接连几个月不放晴，阴冷的风怒吼，浑浊的浪冲向天空，太阳和星辰都隐藏起了光辉，
20〔若夫〕用在一段话开头，以引起下文。下文的“至若”用法与此相同。21〔淫雨〕连绵不断的雨。22〔霏霏〕雨雪纷纷而下的样子。23〔开〕指天气放晴。24〔排空〕冲向天空。25〔日星隐曜〕太阳和星星隐藏起光辉。曜，光芒。
山岳潜形26， 商旅不行， 樯倾楫摧27，薄暮冥冥28， 虎啸猿啼。
山岳也隐没了形体；商人旅客不能前行，桅杆倒下，船桨断折；傍晚的天色暗下来了，虎在咆哮猿在悲啼。
26〔山岳潜形〕山岳隐没在阴云中。27〔樯倾楫摧〕桅杆倒下，船桨断折。倾，倒下。摧，折断。28〔薄暮冥冥〕傍晚天色昏暗。冥冥，昏暗。
登斯楼也， 则有去国怀乡， 忧谗畏讥29， 满目萧然，
（这时）登上这座楼啊，就会产生被贬离京、怀念家乡、担心诽谤、害怕讥讽的情怀，（会觉得）满眼萧条景象，
29〔去国怀乡，忧谗畏讥〕离开国都，怀念家乡，担心被说坏话，惧怕被批评指责。国，指国都。
感极而悲者矣。
感慨到极点而悲伤了啊。
至若春和景30明， 波澜不惊31， 上下天光，一碧万顷32，
到了春风和煦、阳光明媚的时候，湖面平静，没有惊涛骇浪，天色湖光相连，万里碧绿；
30〔景〕日光。31〔波澜不惊〕湖面平静，没有风浪。32〔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天色湖光相接，一片青绿，广阔无际。万顷，极言广阔。
沙鸥翔集33， 锦鳞34游泳， 岸芷汀兰35， 郁郁36青青。
沙洲上的鸥鸟时而飞翔，时而停歇，五彩的鱼儿（在水中）畅游；岸上与洲上的芷草、兰花，茂盛并且青绿。
33〔翔集〕时而飞翔，时而停歇。集，停息。34〔锦鳞〕美丽的鱼。鳞，代指鱼。35〔岸芷汀兰〕岸上与小洲上的花草。芷，白芷。汀，小洲。36〔郁郁〕形容草木茂盛。
而或长烟一空37， 皓月千里， 浮光跃金38， 静影沉璧39，
偶尔或许大雾完全消散，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照在湖面上闪着金色，月影映入水底，像沉潜的玉璧，
37〔长烟一空〕大片烟雾完全消散。一，全。38〔浮光跃金〕浮动的光像跳动的金子。这是写月光照耀下的水波。39〔静影沉壁〕静静的月影像沉入水中的玉璧。这是写无风时水中的月影。璧，圆形的玉。
渔歌互答， 此乐何极40！ 登斯楼也， 则有心旷神怡，
渔夫的歌声在你唱我和，这样的乐趣（真是）无穷无尽!（这时）登上这座楼啊，就会感到胸怀开阔，精神爽快，
40〔何极〕哪有尽头。
宠辱偕忘41， 把酒临风42， 其喜洋洋者矣。
光荣和屈辱都被遗忘了，端着酒杯，吹着微风，那是喜洋洋的欢乐啊。
41〔宠辱偕忘〕荣耀和屈辱一并忘掉。偕，一起。42〔把酒临风〕端着酒，迎着风。把，持、执。
嗟夫！予尝求43古仁人44之心， 或异二者之为45， 何哉？
唉！我曾经探求古代品德高尚的人们的心思，或许不同于（以上）这两种表现，为什么呢
43〔求〕探求。44〔古仁人〕古代品德高尚的人。45〔或异二者之为〕或许不同于以上两种表现。或，或许、也许，表示委婉的语气。
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46，
（是由于）不因为外界环境的好坏或喜或忧，也不因为自己心情的好坏或乐或悲。
46〔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因外物和自己处境的变化而喜悲。
居庙堂之高47则忧其民， 处江湖之远48则忧其君。
处在高高的庙堂上（在朝），则为平民百姓忧虑；处在荒远的江湖中（被贬），则替君主担忧。
47〔居庙堂之高〕处在高高的朝堂上，意思是在朝廷做官。庙堂，指朝廷。下文的“进”，即指“居庙堂之高”。48〔处江湖之远〕处在僻远的江湖间，意思是被贬谪到边远地区做地方官。下文的“退”，即指“处江湖之远”。
是进亦忧， 退亦忧。 然则何时而乐耶？
这样（他们）进朝为官也忧虑，退居江湖为民也忧虑。那么什么时候才快乐呢？
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 后天下之乐而乐”乎49！噫！微斯人， 吾谁与归50？
他大概一定会说“比天下人忧虑在前，比天下人享乐在后”吧。啊!（如果）没有这样的人，我和谁志同道合呢
49〔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大概一定会说“在天下人忧之前先忧，在天下人乐之后才乐”吧。先，在……之前。后，在……之后。50〔微斯人，吾谁与归〕如果没有这种人，我同谁一道呢？微，如果没有。谁与归，就是“与谁归”。
时六年九月十五日。
写于庆历六年九月十五日。
本文是范仲淹应好友滕子京之约,为重修的岳阳楼所作的记文。滕子京与范仲淹于北宋大中祥符八年(1015)一同考取进士,为“同年”,二人在做地方官时又曾共事。后来,范仲淹主持西北边务,对抗西夏入侵,推荐滕子京为边防重镇庆州的知州,可见两人交谊之深。范仲淹的玄孙范公偁所著《过庭录》,有“范文正规滕子京”一条,道出了本文写作的原委:“滕子京负大才,为众所嫉,自谪巴陵,愤郁颇见辞色。范仲淹与之同年,友善,爱其才,恐后贻祸。然滕豪迈自负,罕受人言,正患无隙以规之。子京忽以书抵仲淹,求《岳阳楼记》。故《记》中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其意盖谏故人耳。”
文章开头即切入正题,叙述事情的本末缘起。以“庆历四年春”起笔,点明时间,格调庄重雅正;接着推出“谪守”二字,为全篇议论定了基调;再以“政通人和,百废具兴”八个字,写出滕子京的政绩,高度概括,高度凝练。第1段最后,引出重修岳阳楼和作记一事,点到为止,要言不烦。
第2段,格调渐次振起,情辞转为激昂。先总说“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设定全篇写景范围。以下“衔远山,吞长江”寥寥数语,写尽洞庭湖的大观胜览。一“衔”一“吞”,气势磅礴。“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极写水波壮阔;“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概说阴晴变化。又以“前人之述备矣”一句轻轻带过,既回应前文“唐贤今人诗赋”一语,又开启下文。
第3、4段分写洞庭湖的阴晴景象,以及这些不同的景象在游人心中的不同反响。这两段构成对比,一暗一明,一悲一喜,像两股激流,传达出景与情互相感应所表现出的两种截然相反的人生境界。
第3段以“若夫”的虚拟语气起笔,含蓄深婉。这一段用一连串的四字短句,层层渲染,渐次铺叙,写天气的恶劣,人心的酸楚,突出了一种悲凉的情境,可谓一幅“洞庭风雨图”。淫雨、阴风、浊浪构成了主景,以致星日无光,山岳藏形,商旅不前。或又值暮色沉沉、“虎啸猿啼”之际,怎能不令过往的“迁客骚人”有“去国怀乡”之慨、“忧谗畏讥”之虑、“感极而悲”之情呢
第4段,以“至若”领起,格调转为高亢,节奏也变得明快有力。同样的四字短句,色调却为之一变,一片春风和畅、波光明丽、水天一碧的景象。沙鸥在自由翱翔,鱼儿在欢快游荡,水草兰花也生机盎然,可谓一幅“洞庭春晴图”。“而或”一句,进一步扩展了意境,写烟雾消散,明月千里,湖光泛金,月影如璧,把“喜洋洋”的气氛推向高潮,而“登斯楼也”的心境也变成了“宠辱偕忘”的超脱和“把酒临风”的挥洒自如。
第5段是全篇的重心,以“嗟夫”开启,转为议论和抒情。作者在列举了物色相感的悲喜两种境界后,又生发出一个更大的“异”来,一种更为高尚的人格境界,那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感物而动,是常人之情;不为物动,是“仁人”情怀。古代仁人志士,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忧国忧民之心,未尝废替。“进亦忧,退亦忧”,是对这种伟大精神的高度概括。作者即此拟出一问一答,假托古圣立言,发出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豪言壮语,曲终奏雅,点明了全篇主旨。“噫!微斯人,吾谁与归”一句结语,语重情深,悲凉慷慨,读之令人感喟。文章最后标明写作时间,与篇首照应。
《古文观止》的编者总评本文时说:“岳阳楼大观,已被前人写尽,先生更不赘述,止将登楼者览物之情写出悲喜二意,只是翻出后文忧乐一段正论。”这一评论,可以说是道出了作者写作此文的本心。
12 醉翁亭记1
欧阳修
1 选自《欧阳修全集》卷三十九（中华书局2001年版）。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自号醉翁，晚年又号六一居士，吉州永丰（今属江西）人，北宋文学家，“唐宋八大家”之一。
环滁2皆山也。 其西南诸峰， 林壑尤美， 望之蔚然而深秀者， 琅琊也3。
滁州城的四面都是山。它西南方向的山峦，树林和山谷尤其优美，远远看去树木茂盛、幽深秀丽的，是琅琊山啊。
2〔环滁〕环绕着滁州城。滁州，在安徽东部。3〔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一眼望去，树木茂盛又幽深秀丽的，是琅琊山。蔚然，茂盛的样子。
山行六七里， 渐闻水声潺潺， 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 酿泉也。
沿着山路走六七里，渐渐地听到潺潺的水声，（又看到一股水流）从两个山间飞淌下来的，是酿泉啊。
峰回路转4， 有亭翼然临于泉上5者， 醉翁亭也。
山势回环，道路弯转，有一个亭子四角翘起像鸟张开翅膀一样高踞于泉水之上的，是醉翁亭啊。
4〔峰回路转〕山势回环，路也跟着转弯。回，曲折、回环。5〔有亭翼然临于泉上〕有一座亭子，（亭角翘起）像鸟张开翅膀一样，高踞于泉水之上。临，居高面下。
作亭者谁 山之僧智仙也。 名之者谁 太守自谓也6。 太守与客来饮于此，
造亭的人是谁 是山里的和尚智仙啊。给它起名的是谁 是太守用自己的别号称它的。太守和宾客来这里饮酒，
6〔太守自谓也〕太守用自己的别号（醉翁）来命名。
饮少辄醉， 而年又最高， 故自号曰醉翁也。 醉翁之意7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喝一点就醉了，而年龄又最大，所以给自己起了个别号叫“醉翁”。醉翁的心意不在酒上，而在山光水色中啊。
7〔意〕意趣，情趣。
山水之乐， 得之心而寓之酒也8。
游赏山水的乐趣，有感于心而寄托在酒上罢了。
8〔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欣赏山水的乐趣，领会于心间，寄托在酒上。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9， 云归而岩穴暝10， 晦明变化11者， 山间之朝暮也。
要说那太阳出来而林间的雾气散了，烟云聚拢而山谷洞穴昏暗了，这明暗交替变化的景象，就是山中的早晨和晚上。
9〔林霏开〕树林里的雾气散开。靠，弥漫的云气。10〔云归而岩穴暝〕云雾聚拢，山谷就显得昏暗了。岩穴，山洞，这里指山谷。瞑，昏暗。11〔晦明变化〕意思是朝则自暗而明，暮则自明而暗，或暗或明，变化不一。
野芳发而幽香12， 佳木秀而繁阴13， 风霜高洁14， 水落而石出者，
野花开放而散发出幽微的香气，美丽的树木枝繁叶茂而一片浓荫，秋风浩浩，天气晴好，霜露洁白，水流减少，石头裸露，
12〔野芳发而幽香〕野花开放，有一股清幽的香味。芳，花。13〔佳木秀而繁阴〕好的树木枝叶繁茂，形成浓密的绿荫。秀，茂盛。14〔风霜高洁〕指天高气爽，霜色洁白。
山间之四时也。 朝而往， 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这是山中的四季景色。早晨上山，傍晚返回，四季的景色不同，而那快乐也是无穷无尽的。
至于负者15歌于途， 行者休于树16， 前者呼， 后者应， 伛偻提携17，
至于背着东西的人在路上歌唱，走路的人在树下休息，前面的呼喊，后面的应答，老人弯着腰，小孩由大人抱着领着，
15〔负者〕背着东西的人。16〔休于树〕在树下休息。17〔伛偻提携〕老年人弯着腰走，小孩子由大人领着走，这里指老老少少的行人。伛偻，弯腰曲背，这里指老人。提携，牵扶，这里指被牵扶的人，即儿童。
往来而不绝者， 滁人游也。 临溪而渔， 溪深而鱼肥， 酿泉为酒， 泉香而酒洌18，
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是滁州人们的出游啊。到溪边来钓鱼，溪水深鱼儿肥；用泉水来酿酒，泉水甜酒水清，
18〔洌〕清。
山肴野蔌19， 杂然而前陈20者， 太守宴也。 宴酣之乐， 非丝非竹21，
山上野味菜蔬，杂七杂八摆放在面前的，这是太守的酒宴啊。酒宴上的乐趣，没有管弦乐器（助兴），
19〔山肴野蔌〕野味野菜。蔌，菜蔬。20〔陈〕陈列，摆开。21〔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宴中欢饮的乐趣，不在于音乐。酣，尽兴地喝酒。丝，弦乐器。竹，管乐器。
射22者中， 弈23者胜， 觥筹交错24， 起坐而喧哗者， 众宾欢也。
投壶的投中了，下棋的下赢了，酒杯和酒筹杂乱交错，起来坐下大声喧哗，是众位宾客快乐的样子。
22〔射〕这里指投壶，宴饮时的一种游戏。把箭投向壶中，中多者为胜，负者按照规定的杯数喝酒。23〔弈〕下棋。24〔觥筹交错〕酒杯和酒筹交互错杂。觥，酒杯。筹，酒筹，宴会上行令或游戏时饮酒计数的筹码。
苍颜25白发， 颓然乎其间26者， 太守醉也。
脸色苍老，头发花白，醉醺醺地坐在人群中间，这是太守喝醉了。
25〔苍颜〕苍老的容颜。26〔颓然乎其间〕醉倒在众人中间。颓然，倒下的样子。
已而夕阳在山， 人影散乱， 太守归而宾客从也。 树林阴翳27，鸣声上下28，
不久夕阳落到西山上，人的影子散乱一地，是太守回去，宾客跟从啊。树林茂密荫蔽，上下一片叫声，
27〔阴翳〕形容枝叶茂密成荫。翳，遮盖。28〔鸣声上下〕指禽鸟在高处低处鸣叫。
游人去而禽鸟乐也。 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 而不知人之乐； 人知从太守游而乐，
是游人走后鸟儿在欢唱啊。然而鸟儿（只）知道山林的乐趣，却不知道游人的乐趣；游人知道跟着太守游玩的乐趣，
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29也。 醉能同其乐， 醒能述以文者30， 太守也。
却不知道太守以他们的快乐为快乐啊。醉了能和他们一起快乐，酒醒后能写文章记述这事的，是太守啊。
29〔乐其乐〕以游人的快乐为快乐。30〔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醉了能够同大家一起欢乐，醒来能够用文章记述这事的人。
太守谓31谁 庐陵32欧阳修也。
太守是谁 就是庐陵人欧阳修啊。
31〔谓〕为，是。32〔庐陵〕庐陵郡，就是吉州（今江西吉安）。
宋仁宗庆历五年(1045),以范仲淹为首的数位大臣推行“庆历新政”失败,相继被贬。欧阳修因为上书为他们辩护,也被贬为滁州知州。这篇游记写于欧阳修到滁州的第二年,表现了作者随遇而安、与民同乐的旷达情怀。
第1段,介绍醉翁亭之所在,引出人和事。全文以“环滁皆山也”五字领起,仿佛一个全景镜头,将滁州的地理环境一笔勾出。然后层次推近,先写西南峰壑之美,再写琅琊山草木之秀,后写泉水潺潺,最后于“峰回路转”处推出主景——醉翁亭。作者用寥寥数语,写山写水,写泉写路,神形兼备,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从大山深处引出一亭,仅用几十个字,可见文笔之简练。接下来,作者用两个短句,自问自答,道出亭的来历:“作亭者谁 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 太守自谓也。”前一问答,明白无疑;后一问答,隐约其辞。通过这样轻松闲逸的问答,文章由写景巧妙地过渡到记事、言情。太守一闪而出,却没有更多介绍,成为全篇的一个悬念。太守自号醉翁,又别有情趣。“饮少辄醉”,突出了一个“醉”字;“年又最高”,又暗含一个“翁”字。“醉翁”之号,似乎理所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是全文的核心命意,表明“醉”是表象,“乐”是根本。“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就是因山水而陶醉,借宴饮而抒发。
第2段,写山中早晚的阴晴变化,四时景物的迥然不同。作者抓住了早、晚、春、夏、秋、冬数个时间节点来写,都是一笔带过,生动传神。文章用对偶句写景,用散句收束,在整齐中寻求变化,抑扬顿挫,音韵谐美。如“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两句,分别写朝暮之景,形成对偶,各尽其妙而又互为照应。在写景中,又自然而然地蕴含着事理的逻辑关系:因为“日出”,所以“林霏开”;因为“云归”,所以“岩穴暝”。这样,静态的景物又具有了动感,丰富了表现力。“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是同样的句式,却又同中有异,节奏由二三变成了三二,形成了错落之美。作者善于抓住景物的典型特征,用高度凝练、高度概括的语言表现出来。如“野芳发而幽香”写春,“佳木秀而繁阴”写夏,“风霜高洁”写秋,“水落而石出”写冬,一句一景,字字不虚。最后用“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作结,写朝暮四时的游赏,照应前面的描写,总归为“乐亦无穷”,余韵不绝。
第3段写滁人之游和太守之宴。这一段描写,由景物转移到人事上。滁人之游,描绘了一幅太平祥和的百姓游乐图。这幅图画中,有“负者”,有“行者”,有老人,有小孩,前呼后拥,往来不绝,十分热闹。这样的游乐场景,在太守看来,就更多了一层政治清明的意味,更多了一些自信和得意。写宴饮之乐,故意宕开一笔,先说食物的来源——“临溪而渔”“酿泉为酒”,都是就地取材,简朴而别有滋味。同样,宴饮之乐,也没有王公贵族府第的丝竹管弦,只有投壶弈棋而已。但这种山林野趣,也是朱门高第享受不到的。这里,太守的形象再次闪现:“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太守醉也。”以简笔勾勒出醉翁之态,可谓醉在其中,乐在其中。
最后一段写日暮而归。这一段在叙事中,融入了更多议论和抒情,托出全文的主旨。“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寥寥八个字,写出了宴罢晚归的情景,笔调闲散,淡雅而有情致。接下来写“乐”的几种情境:一是“禽鸟之乐”。大自然是禽鸟的家园,游人或许惊扰了它们的正常生活。所以当人去山空后,它们归巢之际,又和鸣林间,唱出欢乐的歌。二是游人之乐。这里强调“从太守游而乐”,可见官民关系的协调。三是太守之乐。太守之乐的境界最高,他既知“禽鸟之乐”,又乐游人之乐;既有“同醉”之乐,又有独省之思。那么,太守究竟是谁呢 文至结尾,“太守”一词已出现九次,最后才道出姓名,解开全篇悬念。文章也自然而止,余音绵绵,饶有兴味。
这篇记游佳作一出,即盛传不衰。滁人唯恐失之,于是请人把全文刻在石碑上。后来又嫌字小字浅,怕日久漫灭,又请苏轼用真、草、行三种字体书写重刻,往来文人墨客乃至商贾都争相摹拓,可见其感人的艺术魅力。
13 湖心亭看雪1
张岱
1选自《陶庵梦忆》卷三（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张岱（1597-1689），字宗子，号陶庵，山阴（今浙江绍兴）人，明末清初文学家。著有《陶庵梦忆》《西湖梦寻》等。湖心亭，在杭州西湖中的一个小岛上。
崇祯五年2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 湖中人鸟声俱绝。 是日更定3矣，
崇祯五年十二月，我住在西湖。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雪，湖中行人、飞鸟的声音都消失了。这一天晚上初更时，
2〔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崇祯，明思宗朱由检年号（1628—1644）。3〔更定〕晚上八时左右。更，古代夜间的计时单位，一夜分为五更，每更约两小时。旧时每晚八时左右，打鼓报告初更开始，称为“定更”。
余拏4一小舟，拥毳衣炉火5， 独往湖心亭看雪。 雾凇沆砀6，
我划着一叶扁舟，穿着毛皮衣服，带着火炉，独自前往湖心亭看雪。（湖上）弥漫着水汽凝成的冰花，
4〔拏〕撑（船）。5〔拥毳衣炉火〕裹着裘皮衣服，围着火炉。拥，裹、围。毳，鸟兽的细毛。6〔雾凇沆砀〕冰花周围弥漫着白汽。雾凇，天气寒冷时，雾冻结在树木的枝叶上形成的白色松散冰晶。沆砀，白汽弥漫的样子。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湖上影子， 惟长堤一痕7、
天与云与山与水，浑然一体，白茫茫一片。湖上（比较清晰的）影子，只有（淡淡的）一道长堤的痕迹，
7〔长堤一痕〕指西湖长堤在雪中隐隐露出一道痕迹。
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己。
一点湖心亭的轮廓，和我的一叶小舟，舟中的两三粒人影罢了。
到亭上， 有两人铺毡对坐， 一童子烧酒炉正沸。
到了亭子上，看见有两个人已铺好了毡子，相对而坐，一个童子正把酒炉里的酒烧得滚沸。
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8!” 拉余同饮。
（他们）看见我，非常高兴地说：“在湖中怎么还能碰上（您）这样（有闲情雅致）的人呢!”拉着我一同饮酒。
8〔焉得更有此人〕哪能还有这样的人呢!意思是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人。焉得，哪能。更，还。
余强饮三大白9而别。 问其姓氏， 是金陵人， 客此10。
我尽力饮了三大杯，然后（和他们）道别。问他们的姓氏，得知他们是金陵人，在此地客居。
9〔三大白〕三大杯酒。白，古人罚酒时用的酒杯。10〔客此〕客居此地。
及下船， 舟子11喃喃曰：“莫说相公12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等到（回来时）下了船，船夫嘟哝道：“不要说相公您痴，还有像您一样痴的人呢!”
11〔舟子〕船夫。12〔相公〕旧时对士人的尊称。
本文写于明灭之后,作者以回忆的方式,淡雅的语言,记述了一次湖心亭赏雪的往事,表现了西湖雪后的洁净之美,以及亭上遇人之乐。其中隐含着淡淡的故园之思、故国之悲,读之令人感叹唏嘘。
文章开头即交代了时间。“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颇似史家的笔法,在庄重中寄寓着情思。作者曾在西湖一带生活了40余年,过着锦衣玉食、嬉游玩乐的贵公子生活。他于西湖,“水尾山头,无处不到。湖中典故,真有世居西湖之人所不能识者,而陶庵识之独详;湖中景物,真有日在西湖而不能道者,而陶庵道之独悉。”(王雨谦《西湖梦寻序》)满清入主,明朝灭亡,张岱选择了逃避,隐居山中,不与世事。往昔繁华,都成梦幻。在《西湖梦寻》自序中,张岱写道:“阔别西湖二十八载,然西湖无日不入吾梦中,而梦中之西湖,实未尝一日别余也。”可见作者对西湖的魂牵梦萦。本文记“看雪”,只是作者“梦忆”中的一景。
西湖罕有大雪,而“大雪三日”,更是少之又少。作者以“人鸟声俱绝”来描写雪后西湖的寂寥空寂。然后,充满寒意的冰雪世界,或许可以阻挡俗人的脚步,却反而激起了作者赏雪的热情。张岱对冰雪情有独钟,他在《一卷冰雪文序》中说:“世间山川、云物、水火、草木、色声、香味,莫不有冰雪之气。”夜游西湖,表现出他的不同凡响之处,也是作者崇尚“冰雪人格”的体现。
文中写景,虽然寥寥数语,却让人拍案叫绝。“雾凇沆砀”,点明了气候特点。这毕竟是南国的雪,有它温情的一面。白汽弥漫,冰花皎然,天地一白,令人浮想联翩。这里,作者用了三个“与”字,将天、云、山、水连接在一起,读之毫无赘述之感,反而觉得流畅自然。此时,映入作者眼帘的,“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痕、点、芥、粒几个量词的使用非常生动,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这几句景物描写,视野由远及近,由大变小,让人顿时产生了一种天地之大、人生之微的感慨,如苏轼在《赤壁赋》里所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这样的美景,令人叹为观止,不容多言。
写景之后,作者笔锋一转,继写在湖心亭的奇遇。原来在亭中,已有捷足先登者“铺毡对坐”。“湖中焉得更有此人”一语,可谓神来之笔。作者用了近乎小说的笔法,从对方的视角看“自己”;其实,写对方的惊讶,也就是写自己的惊讶,而转换了叙述角度,就在尺幅之内生起波澜。“拉余同饮”,一个“拉”字,见出对方的热情;“强饮三大白”,一个“强”字,见出作者的性情。道出客为“金陵人”,更隐藏着故国之思。金陵,曾经是明朝的故都。文章最后,作者以舟子的话收束全文:“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舟子的话,似嗔似怪,实赞实怪,饱含深意,不是熟知作者,断然不能道也。文章至此戛然而止,而余韵不绝。
14 诗词三首
行路难（其一）1
李白
1选自《李太白全集》卷三（中华书局197年版）。行路难，乐府古题，李白以此为题写了三首诗，这是第一首。
金樽清酒斗十千2， 玉盘珍羞直万钱3。
酒杯里盛着价格昂贵的清醇美酒，盘子里装满价值万钱的佳肴。
2〔金樽清酒斗十千〕酒杯里盛着价格昂贵的清醇美酒。金樽，对酒杯的美称。樽，盛酒的器具。斗十千，一斗值十千钱（即万钱），形容酒美价贵。3〔玉盘珍羞直万钱〕盘子里装满价值万钱的佳肴。玉盘，对盘子的美称。羞，同“馐”，美味的食物。直，同“值”，价值。
停杯投箸不能食， 拔剑四顾心茫然。
面对佳肴（我）放下杯子，停下筷子，不能下咽，拔出剑来，四处看看，心中一片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 将登太行雪满山。
（我）想远渡黄河，冰却封住了河面，想要登上太行山，雪却铺满了山巅。
闲来垂钓碧溪上4， 忽复乘舟梦日边5。
闲时我像姜太公一样在碧溪上垂钓，忽又梦见像伊尹般乘船经过太阳旁边。
4〔闲来垂钓碧溪上〕相传姜尚（姜太公）未遇周文王前曾在渭水的磻溪垂钓，后辅佐周武王灭商。5〔忽复乘舟梦日边〕相传伊尹受商汤任用前，曾梦见乘船经过太阳旁边。
行路难， 行路难， 多歧路， 今安在6
行路艰难，行路艰难，岔路这么多，现在要走的路在哪里？
6〔今安在〕如今身处何方 也可理解为：现在要走的路在哪里
长风破浪会有时7，直挂云帆8济9沧海。
终有一天，（我）会乘长风破巨浪，扬起高高的船帆横渡茫茫大海。
7〔长风破浪会有时〕比喻终将实现远大理想。《宋书·宗悫传》载，南朝时宗悫用“乘长风破万里浪”来形容自己的抱负。会，终将。8〔云帆〕高高的帆。9〔济〕渡。
注：译文为参考
“行路难”是乐府古题,多咏叹世路艰难及贫困孤苦的处境。李白这组《行路难》诗主要抒发了怀才不遇的情怀,这里选的是第一首,在悲愤中不乏豪迈气概,在失意中仍怀有希望。
诗以叙事开篇,渐而过渡到抒情。开头以极为夸张的笔法领起,写“金樽清酒”“玉盘珍馐”,仿佛在营造欢乐的宴饮气氛,似乎是一首“祝酒歌”。但三四句急转直下,忽说“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这样强烈的反差,衬出诗人内心的悲苦。当精神苦闷的时候,美味佳肴也难以下咽。南朝宋诗人鲍照《拟行路难》第六首开头为:“对案不能食,拔剑击柱长叹息。”李白显然化用了这一诗句,不过增加了“对比度”,以乐景写哀,强化了哀的程度。那么,诗人的悲哀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答案是模糊的,朦胧的,充满“诗意”的。“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这是一种忧来无端的惆怅,是一种无所适从的迷惘。诗人以形象化的语言,写出了仕途的艰难,寓含着无限的悲慨。现实之路虽然坎坷险阻,但梦还在,理想还在。诗人多么希望像姜太公一样,七十多岁遇周文王,一展宏才;像伊尹那样,梦见自己乘舟到“日边”,有为于当世。但理想和现实是有距离的,理想不能征服现实,现实也不肯认同理想。这样的痛苦交织于诗人心中,他终于发出“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的感叹。诗的结尾,在沉郁中振起,坚定了“长风破浪”的信心,重新鼓起沧海扬帆的勇气。
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1
刘禹锡
1选自《刘禹锡集》卷三十一（中华书局1990年版）。刘禹锡参与王叔文集团的政治改革，失败后被贬到外地做官二十多年。唐敬宗宝历二年（826），刘禹锡在扬州遇到白居易。在酒宴上白居易写了《醉赠刘二十八使君》，对刘禹锡屡遭贬谪、怀才不遇的命运寄予深切的同情。刘禹锡作此诗答谢。酬，这里是以诗相答的意思。乐天，指白居易，字乐天。使君，对州郡长官的尊称。
巴山楚水2凄凉地，二十三年3弃置身4。
（我）被贬离开京城，在巴山楚水那种凄凉的地方生活了二十三年。
2〔巴山楚水〕诗人曾被贬夔州、朗州等地，夔州古属巴郡，朗州属楚地，故称“巴山楚水”。3〔二十三年〕从唐顺宗永贞元年（805）刘禹锡被贬为连州刺史，到写此诗时，共二十二个年头，因第二年才能回到洛阳，所以说“二十三年”。4〔弃置身〕指遭受贬谪的诗人自己。
怀旧空吟闻笛赋5， 到乡翻似烂柯人6。
在外面，（我）怀念老朋友的时候，只能徒然地吟诵《思旧赋》，回到故乡，恍如隔世，正像传说中的烂柯人。
5〔闻笛赋〕指西晋向秀所作的《思旧赋》。向秀跟嵇康是好朋友，嵇康被司马氏集团杀害，向秀经过嵇康故居时，听见有人吹笛，不禁悲从中来，于是作了《思旧赋》。6〔烂柯人〕指晋人王质。南朝梁任昉《述异记》载，王质上山砍柴，看见两个童子下棋，就停下观看。等棋局终了，斧子柄已经朽烂。回到村里，才发现已经过了上百年，与他同时代的人都去世了。柯，斧柄。
沉舟侧畔千帆过， 病树前头万木春。
沉船的旁边千帆竞发，枯树的前头万木逢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7， 暂凭杯酒长8精神。
今天听了你吟诵这首《醉赠刘二十八使君》，暂且凭着杯中的美酒振奋精神。
7〔歌一曲〕指白居易的《醉赠刘二十八使君》。8〔长〕增长，振作。
注：译文为参考
唐敬宗宝历二年(826),刘禹锡罢和州(治所在今安徽和县)刺史,与刚离任苏州刺史的白居易在扬州相遇。两位神交已久的诗友初次相见,喜不待言。在酒席上,白居易作《醉赠刘二十八使君》诗:“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对刘禹锡被贬谪的遭遇,寄予了深切的同情,刘禹锡遂写此诗回赠。
诗的开头刘禹锡紧承白居易诗的末联“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起笔,概写自己“二十三年”的被贬遭遇。巴山楚水,代指贬谪之地。刘禹锡在此之前曾任夔州(治所在今重庆奉节)刺史。“凄凉地”三个字,举重若轻,一语带过了多少艰辛!“弃置身”三个字,点明是被放逐,被“抛弃”。这一联,字里行间,表达了无限的辛酸和悲凉。第二联,用了两个典故,写被贬归来的感触:当年参加政治改革的诸多友人多已离世,自己孤身归来,物是人非,恍若离世,无限悲痛怅惘之情,油然而生。第三联,格调从沉郁中振起,抛开个人的悲苦,表达了乐观进取、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一联堪称千古警语,充满哲理意味,尽显慷慨激昂的气概。末联点明酬答之意,回应首联,扣住诗题,既有对友人的感谢之情,也表达了共勉之意。全诗感情真挚,沉郁中见豪气,奔放中有哲思,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水调歌头1
苏轼
1选自《东坡乐府笺》卷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水调歌头，词牌名。
丙辰2中秋， 欢饮达旦， 大醉， 作此篇， 兼怀子由3。
丙辰年的中秋节，欢畅饮酒到第二天清晨，饮得酩酊大醉，写下这首词，并用它来怀念我的兄弟子由。
2〔丙辰〕宋神宗熙宁九年（1076）。3〔子由〕苏轼的弟弟苏辙，字子由。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4， 今夕是何年。
明月在什么时候才会出现？（我）举起酒杯遥问青天。不知月亮上的宫殿，今晚是哪一年。
4〔宫阙〕宫殿。
我欲乘风归去5， 又恐琼楼玉宇6，高处不胜寒。
我想乘风回到天上去，但又担心美玉砌成的楼宇太高太远，自己经受不住那种寒冷。
5〔归去〕回到天上去。6〔琼楼玉宇〕美玉砌成的楼宇，指想象中的月中仙宫。
起舞弄清影7， 何似8在人间。 转朱阁，
在月光下起舞，只有清冷的影子相随，哪里比得上在温暖的人间好呢。月儿转过朱红色的楼阁，
7〔起舞弄清影〕意思是诗人在月光下起舞，影子也随着舞动。8〔何似〕哪里比得上。
低绮户， 照无眠9。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10
低低地挂在雕花的门窗上，照着不能入睡的人。（月儿）不该有什么怨恨吧，为什么偏在人们不能团聚时圆呢？
9〔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月儿转过朱红色的楼阁，低低地挂在雕花的门窗上，照着不能入睡的人（指诗人自己）。10〔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月儿）不该有什么怨恨吧，为什么偏在人们不能团聚时圆呢 何事，为什么。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人生总有悲欢离合之事，月亮也有阴晴圆缺之时，这样的事自古以来就难以十全十美。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11。
只希望别离的人能各自珍重，善自珍摄，即使远隔千里，也可共浴月光，同赏皎月。
11〔蝉娟〕本义指妇女姿态美好的样子，这里指月亮。
注：译文为参考
这首词是咏中秋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千百年来脍炙人口，流传广泛。词前小序说：“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可见，此词作于丙辰年，即宋神宗熙宁九年(1076)，此时词人在密州（今山东诸城）太守任上，政治失意，与其弟苏辙也已七年不见。中秋对月，心情抑郁惆怅，怀念手足兄弟，是很自然的。词的上片极写词人在“天上”“人间”的徘徊、矛盾，下片写对月怀人，以积极乐观的旷达情怀作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中秋夜，月自然是主角，前人面对无限长空，一轮孤月，早已产生了疑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张若虚《春江花月夜》）；“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李白《把酒问月》）。苏轼之间，陡然发之，把自己对宇宙和人生的疑惑端了出来，也显露出自己对明月的赞美和向往。紧承这一问，又有了下一问：“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这一问，对宇宙和人生的哲理思考更进了一步，对明月的赞美和向往之情也更深了一层。既然天上宫阙如此美好，当然会产生乘风归去的念头。上天而说“归去”，因为在词人看来，也许那美好皎洁的月亮才是自己精神的家园。然而真要弃绝人世，飘然仙去，词人又有些犹豫。“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词人遐想愈来愈缥缈，而终不忍弃绝人世：“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飞天探月，出尘之思，终于让位于对人间生活的热爱。
下片紧承上片最后两句的人世情怀和月色描写，仍然写月，写月光的移动和月下的不眠之人。“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这一问，转入了抒发怀人之情。好像是对月有怨怼之意，其实是写亲人不能团聚的惆怅。“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宕开一笔来说，表现了词人由心中有所郁结到心胸开阔，作达观之想的心理变化。最后，水到渠成地唱出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放达宽慰之语。“隔千里兮共明月”（谢庄《月赋》），远隔千里之人，同处在这美好的月光之下，虽不能团聚，也能有所安慰。全词乐观旷达的情怀和深邃的哲理趣味，在行云流水般的词句和美妙的意境中，自然而然地呈现了出来。
课外古诗词诵读
月夜忆舍弟1
杜甫
1舍弟，对人谦称自己的弟弟。杜甫兄弟五人，他是长兄。这首诗写于唐肃宗乾元二年(759)秋天，当时仍处在安史之乱中，诗人客居秦州(今甘肃天水),只有最小的弟弟在他身边，其余三人散处河南、山东等地。
戍鼓2断人行3， 边秋一雁声。
戍楼上响起禁止人们通行的鼓声，秋季的边境传来一只孤雁的哀鸣。
2〔戍鼓〕边防驻军的鼓声。3〔断人行〕指实行宵禁，禁止人行走。
露从今夜白4， 月是故乡明。
恰逢白露时节（更怀念家里人），还是觉得家乡的月亮更明亮。
4〔露从今夜白】意思是恰逢白露时节。
有弟皆分散， 无家问死生。
虽有兄弟但都离散各去一方，没有家（所以）无法打听到他们的消息。
寄书长不达， 况乃未休兵。
寄往（洛阳城）的书信经常不能送达，何况天下依旧不太平，战争还没停止。
5〔况乃〕何况，况且。
秋夜本是美好的,但在战乱年代,这样的良辰美景却笼罩在悲凉的气氛中。更鼓响过,行人断绝,孤雁的叫声食显凄切。白露既降,天气转凉,思念录人,徒增悲伤。诗人的思绪乘着月色飞翔,他在设想故乡的月亮应该更明更亮。可是弟兄分散,人各东西;家人如断线的风等失去联系,是生是死,是苦是悲,恐怕只有千里之外的明月才知道。诗人从听觉、视觉两个方面写边地秋夜,诗甸流利婉转,特别是在"有""无"的对比中,抒发了深沉的思舍之情,也寄子了无限的人生感概。
长沙过贾谊宅
刘长卿
三年谪宦1此栖迟2， 万古惟留楚客3悲。
你当年被贬于此地居留了三年，而今只留下万古不变的悲哀。
1〔三年谪宦〕贾谊被贬至长沙三年。2〔栖迟〕停留，居留。3〔楚客〕这里指客居楚地的贾谊。
秋草独寻人去后， 寒林空见日斜时。
（我）踏着秋草独自寻觅你的足迹，却只在寒林里看见夕阳缓缓倾斜。
汉文4有道恩犹薄， 湘水无情吊5岂知
汉文帝重才德，尚且凉薄寡恩，湘江水无意凭吊（屈原），又有谁能知情？
4〔汉文〕指汉文帝刘恒。5〔吊〕凭吊。贾谊在长沙曾写《吊屈原赋》凭吊屈原。
寂寂江山摇落处， 怜君何事到天涯!
寂寞冷落的深山里落叶纷纷，可怜你究竟因何天涯飘零！
刘长卿一生两遭贬谪，郁郁不得志。他经过长沙贾谊故居，心中自然会产生强烈的共鸣。贾谊当年在这里谪居三年，而今风逝云散，只留下万古不变的悲哀。斜阳衰草，寒林空寂，斯人已去，留给后人的只有嗟叹。领联即景生情，惆怅伤感，真切而又空灵。颈联以“汉文有道”反衬贾谊被贬的凄凉，以“湘水无情”烘托贾谊的痴心，道出了千古文人的悲剧命运。诗人溯古思今，把自己的遭遇同贾谊、屈原两位先哲联系在一起，从而深化了咏叹的主题。结尾“怜君”一句，在无疑处有意设问，自怜之意，溢于言表。
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1
韩愈
1左迁，贬官。元和十四年(819)正月，唐宪宗派人迎凤翔法门寺佛骨人宫供奉，韩愈上书劝谏，触怒皇帝，被贬为潮州剌史。这首诗作于被贬途中。蓝关，即蓝田关，在今陕西蓝田东南。
一封2朝奏3九重天4， 夕贬潮州路八千。
早晨向皇上呈上一封奏章，晚上就被贬官到八千里外的潮州。
2〔封〕这里指韩愈的谏书《论佛骨表》。3〔朝奏〕早晨上奏。4〔九重天〕这里指皇帝。
欲为圣明5除弊事6， 肯将衰朽惜残年7!
想为皇上清除有害的事，哪能因衰老而吝啬残存的性命！
5〔圣明〕指皇帝。6〔弊事〕有害的事，指迎奉佛骨的事。7〔肯将衰朽惜残年〕意思是哪能以衰老为由吝惜残余的生命呢。肯，岂肯、哪能。
云横秦岭家何在？ 雪拥蓝关马不前。
阴云遮蔽秦岭，家在哪里？大雪阻塞蓝田关，马也不肯前行。
知汝远来应有意8， 好收吾骨瘴江边9。
知道你远道而来应该有所打算，正好在瘴气弥漫的山水间收敛我的尸骨。
8〔应有意〕应该有所打算。9〔瘴江边〕指岭南。潮州在岭南，古时说岭南多瘴气。
面对“左迁”的现实，作者没有忏悔，没有屈服，而是将满怀的幽怨诉诸笔端。首联写被贬原因，不卑不亢，磊落坦荡。“朝奏”而“夕贬",可见获罪之快；“九重天",可知君心难测；“路八千”,可谓行程遥远。颌联坦陈心志，不辞衰老，不惜残年，忠君之心弥坚。颈联即景抒情，回望秦岭，云遮雾锁，家今何在 眼前蓝关，大雪拥塞，马亦不前。此情此景，道尽英雄失路的悲慨。尾联照应诗题，把侄孙探望之意归结为“好收吾骨瘴江边”,沉痛而又凄凉。全诗如行云流水，奔放不羁，又抑扬顿挫，笔势纵横，极富表现力。
商山早行
温庭筠
晨起动征铎1， 客行悲故乡。
黎明起床，远行车马所挂的铃铛已叮当作响，远行人踏上了旅途，还一心想念着故乡。
1〔征铎〕远行车马所挂的铃铛。铎，大铃。
鸡声茅店月， 人迹板桥霜。
鸡生嘹亮，茅草店沐浴着月光，足迹凌乱，木板桥覆盖着早春的寒霜。
槲2叶落山路， 枳3花明驿墙。
枯败的槲叶落满了荒山的野路，淡白的枳花照亮了驿站的泥墙。
2〔槲〕一种落叶乔木。3〔枳〕一种落叶灌木或小乔木。
因思杜陵4梦， 凫5雁满回塘6。
于是想起昨夜梦见杜陵的美好情景，（那里）一群群野鸭、大雁，正嬉戏在边沿曲折的池塘。
4〔杜陵〕地名，在今陕西西安东南。诗人曾自称为“杜陵游客",这里的“杜陵梦”当是思乡之梦。5〔凫〕野鸭。6〔回塘〕边沿曲折的池塘。
晨起早行，故乡渐远，其中的艰难与愁苦可想而知。但诗人的感情是含蓄的，他暂且不去想旅途之苦，转而关注眼前的景物，用精练的词语、绘画一样的技法，捕捉到最真实的感受。于是有了“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这样传诵千古的诗句。纯然写景，不说辛苦愁思，而意味自在其中。槲叶随地飘洒，积花明丽可爱，山野的情趣冲淡了羁旅的辛苦，却无法抑止思乡的愁绪。故乡弯弯的池塘，那些自在戏水的野禽，永远是梦中的常客。眼前的“客行”与心中的“故乡”交织叠加，虚实相映，丰富了诗歌的意蕴。
咸阳城东楼
许浑
一上高城万里愁， 兼葭杨柳似汀洲1。
登上百尺高楼，引我万里乡愁，芦苇、杨柳丛生，好似家乡沙洲。
1〔汀洲〕水中的小洲。
溪2云初起日沉阁， 山雨欲来风满楼。
乌云刚刚浮起在磻溪水边上，夕阳已经落在城西慈福寺后面，山雨即将来临，满楼风声飒飒。
2〔溪〕这里指咸阳城南的磺溪。下文的“阁”指城西的慈福寺。
鸟下绿芜3秦苑夕， 蝉鸣黄叶汉宫秋。
秦汉宫苑，一片荒凉，鸟儿落入丛生的杂草之中，秋蝉在枯萎的黄叶间悲鸣。
3〔芜〕丛生的杂草。
行人4莫问当年事5， 故国东来渭水流。
行人莫问当年繁华盛事，都城依旧，只见渭水不停东流。
4〔行人〕这里指作者自己。5〔当年事〕指秦、汉灭亡的往事。
诗人登上咸阳城楼，极目远眺，忽而生出“万里愁”。这看似浑茫无端的愁绪，实则出自真情。因为远远望去，烟迷莱葭，雾锁杨柳，那景致颇像江中的小洲。首句“一上”对应“万里”,有力地表现出愁绪的突兀而浓厚。溪云乍起，夕阳沉落，山雨将至，风声满楼，这些景物描写层层推进，极力营造出一种萧条苍凉的氛围。接下来写秦苑、汉宫的荒废，抒发了对历史沧桑的无限感慨。但还是别去追寻前朝往事吧，因为时移世迁，历史痕迹已难以分辨，只有滔滔渭水依然东流。其中“山雨欲来风满楼”是千古名句，常转用于比喻重大事件发生前的紧张气氛。
无题
李商隐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见面的机会真是难得，分别时更是难分，况且又遇到东风将收的暮春天气，百花凋零（更加使人伤感）。
春蚕到死丝1方尽， 蜡炬成灰泪2始干。
春蚕只有到死时才会停止抽丝，蜡炬只有化成灰时才会没有烛泪。
1〔丝〕这里与“思”字谐音。2〔泪〕蜡烛燃烧时流下的烛油，称为“蜡泪”。
晓镜但愁云鬓改3， 夜吟应觉月光寒。
早晨照镜子，只担心自己的容颜变老，晚上读书时，又担心对方为寒气所袭。
3〔云鬓改〕意思是青春年华消逝。云鬟，指年轻女子的秀发。
蓬山4此去无多路， 青鸟5殷勤为探看。
好在蓬莱山距此没有多远，且有传信的神鸟（为我）殷勤探寻、察看。
4〔蓬山〕神话中海上的仙山，这里借指所思女子的住处。5〔青鸟〕神话中为西王母传信的神鸟。后为信使的代称。
这是一首思恋之歌，写尽离别之痛，相思之苦。首联先从古语中翻出新意，连用两个“难”字，突出强调了“别亦难”,然后写春风不再、百花凋零的景象，象征爱情的艰难。颌联以浅显通俗的比喻，巧妙自然的双关，写对爱情的至死不渝：春蚕自缚，蜡烛自煎，生命耗尽而爱心不变。颈联拟写对方的相思之情，从“晓镜”的青春易老，到“夜吟”的顾影自怜，道尽相思的悲苦与无奈。尾联希望青鸟传信，惆怅而又伤感。全诗运用比喻、象征的手法，托物寄意，借景言情。
行香子
秦观
树绕村庄， 水满陂塘1。 倚东风， 豪兴徜徉2。 小园几许3，收尽春光。
绿树绕着村庄，春水溢满池塘。沐浴着东风，带着豪兴（我）信步而行。小园很小，却收尽春光。
1〔陂塘〕池塘。2〔徜徉〕闲游，安闲自在地步行。3〔几许〕多少，这里表示园子不大。
有桃花红，李花白， 菜花黄。
桃花正红，李花雪白，菜花金黄。
远远围墙， 隐隐茅堂。 飏4青旗5， 流水桥旁。偶然乘兴，步过东冈。
远远一带围墙，隐约有几间茅草屋。青色的酒幌在风中飞扬，小桥矗立在溪水旁。偶然乘着游兴，走过东面的山冈。
4〔飏〕飞扬，飘扬。5〔青旗〕酒店门口挂的青色酒幌。
正莺儿啼，燕儿舞， 蝶儿忙。
莺儿鸣啼，燕儿飞舞，蝶儿匆忙，一派大好春光。
绿树环绕，水满池塘，阳光明媚，春风浩荡。词人徜祥在田园中，见百花争艳，竞相开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纵目远望，隐约可见围墙茅堂，酒旗飘扬在水岸桥边。春光可爱，心情欢快，走过山冈，信步田野，莺啼，燕舞，蝶忙，一派大好春光。这首词用白描的手法，浅近的语言，为我们描绘了一幅醉人的田园春景。通篇用语流转自然，给人以明快之感。上片结句写花，下片结句写莺、燕、蝶，画面一静一动，相互呼应，使全篇结构匀称，回环往复，意趣盎然。
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辛弃疾
少年不识愁滋味， 爱上层楼1。 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2说愁。
年少时不知道忧愁的滋味，喜欢登高远望。喜欢登高远望，为写一首新词无愁却竭力说愁。
1〔层楼】高楼。2〔强〕竭力，极力。
而今识尽愁滋味， 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
现在尝尽了忧愁的滋味，想说却说不出口。想说却说不出口，却说“好一个凉爽的秋天啊”！
辛弃疾中年后曾长期赋闲，隐居江西上饶一带，博山是他经常游玩的地方。他有两首《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词，这是其中的一首。这首词以“登高说愁”为议题，写出了少年与成年两种人生感受。少年时代，不谙世事，喜欢登高，为写“新词”,没有愁苦，勉强“说愁”;成年以后，历尽世事艰难，满腔愁苦，却无从诉说。"却道‘天凉好个秋’",生动地表现了遍尝辛酸之后无可言说的复杂况味。作者反复品味着“愁滋味”,在自嘲自讽之中，写尽了人生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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