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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老王》教学实录
一、两处闲话读老王
课前和学生聊《老王》的阅读情况，理清文章的基本内容。
师：刚才课前我们的对话形式叫什么呢？
生：闲聊
师：课文中还真的写到了“闲聊”这个词。对，第四自然段“后来我在坐着老王的车和他闲聊的时候”。那课文当中还有没有与“闲聊”接近的词？哦，第一段，“说着闲话”。谁把第一段给大家读一读。
学生读“我常坐老王的三轮。他蹬，我坐，一路上我们说着闲话”。
师：这篇文章就是从“说闲话”开始的。文章中具体写两个人说闲话的是哪个段落？读读。（学生读第二段）
师：这其实是作者和老王在路上的闲聊。那如果这段话改成直接的对话体，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会说什么？老王又会说什么？
生：我觉得“我”会说：老王，你怎么就成了单干户？然后老王说，北京解放后，蹬三轮的都组织起来，我“脑袋慢”“没绕过来”“晚了一步”，就“进不去了”。
师：现在我们进入角色，肖老师是杨绛，你就是老王了。咱俩完成这段闲话。
（师生角色朗读）
师：老王，你怎么就成了单干户了？
生：北京解放后，蹬三轮的都组织起来，我脑袋慢，没绕过来，晚了一步，就进不去了。（说得生硬）
师：大家想想，老王会这样说话吗？老王说这句话的时候会说得怎样？
生：说得慢，说得伤心。
师生再次对话，学生渐渐说得有感觉了。
师：不错，像这样说就好很多了。来，我再找一个同学试一下。“老王，你怎么就成了单干户？”
生：哎，我脑袋慢，没绕过来。
师：老王，你都靠什么养活自己？
生：只有辆破旧的三轮车。
师：老王，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生：有个哥哥，死了；有两个侄儿，没出息。（对话效果很好）
师：同学们，杨绛如果把第二段写成这样的对话体，在表情达意上是不是更直接？
生：我觉得是的，现场感更强。
生：我们还可以加上一些形容词，比如“老王悲愁地说”等等。
师：这样我们一读就明白老王内心的苦痛，但杨绛先生为什么要改成转述的方式“据老王自己讲”？（学生思考）
生：可能作者不想太直接吧。
生：因为越直白越苍白。（笑）
师：嗯，有点想法。我们还是先来读读这句话。我读，大家想想，作者当时会是什么感觉。“据老王自己讲：北京解放后，蹬三轮的都组织起来……他感叹自己‘人老了，没用了’。”这样说话你觉得作者好像在？
生：好像在反省。
生：好像是在克制。
师：换一种说法就是，作者很冷静，好像在讲一个故事，不想透露自己的感情，但实际上所有的感情也都蕴含到她看似平淡的文字中了。这就是杨绛写文章的语言风格。我们读读这一句。
生读：“有个哥哥，死了；有两个侄儿，没出息。此外，就没有什么亲人了。”（读得平淡）
师：我觉得还不够味，我们离杨绛的文字有距离。老王很孤独，这句“有个哥哥”，怎样读？“老王，你家里还有人吗？”“有个哥哥。”
生：应该激动点。上扬。
师：哦，原来家里还有人，所以激动。但紧接着“死了”，刚刚开心起来的心情——
生：低沉，痛苦。
师，马上跌落下去，悲痛了。你再用心读读，看能不能读出这里的情感变化。
（学生多次读，渐渐理解情感的起伏。）
师（范读）：有个哥哥，死了，有两个侄儿，没出息。此外，就没什么亲人了。
师：这个句子里面没有一个明显表示情感的形容词，却让我们的心情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老王的孤独，老王的不幸都在其中。能从文字中真正读出老王的不幸，才是真的读书。杨绛平平淡淡的文字里中埋藏很深厚的情感，非要扎进去，才能读出来。下面还有一段闲聊，你能不能自己体会？下面这段闲聊，你能不能改成对话体，试试看。
师生角色朗读。
师：老王，那儿是不是你家？
生：我住那儿多年了。
师：同学们，你们觉得哪个字最有味道？
生：就是那个“多”字，因为房子很破烂，他都住了很多年了，可以看出他很贫困。
生：我认为是“住”字，那个破破烂烂的大院，其实都不能住人。
师：这两个字又都会把我们带到另一个词，是什么？
生：“那儿”，感觉老王仿佛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般，仿佛不是他自己要呆的地方。
师：仿佛不是他自己要呆的地方。杨绛问“那儿是不是你的家”，照理我们会怎么回答？
生：是我的家。
师：而老王的回答中却没有出现那个“家”字，而是用“那儿”代替了“家”。为什么？
生：我觉得应该是他不好意思，那里实在太破破烂烂的。
生：那实在不像个家。
师：那儿哪像个家啊！家有欢笑，可他只有一个人；家应该是温暖的，可他住的地方却是破烂难以遮风雨。同学们，杨绛先生真是一位写作高手，一个不起眼的“那儿”，我们竟能琢磨出那么多的故事和味道。（学生若有所思）你们从这两段闲聊中都读出些什么？
生：我从这两段闲聊中读出了老王生活是比较艰难的。
师：一个词“不幸”。
生：读出了老王是个没有家的人，住的很差，职业很辛苦。
生：我读出了作者对老王的同情，愿意和他闲聊，愿意和他做朋友。
师：关怀、温暖和爱。
生：我读出了虽然老王生活艰难孤苦伶仃，但杨绛把他当做与她平等的人，与她交流。
师：不幸与善良，痛苦与温暖，两处闲聊让我们读出很多很多。
二、细读对话悟“愧怍”
师：文章中有没有直接写对话的语段？哦，第八自然段。这一段为什么不写成转述式的的闲聊，而要写成直接对话呢？我们一起来读读。
(师生齐读“有一天，我在家听到打门”到“我不能想象他是怎么回家的”)
师：考虑一下，这一段对话为什么不写成第二段的转述形式？为什么这一段对话要写得如此细致，描摹得如此逼真，还原得如此真实？（学生思考）
生：我觉得这一段更能体现出老王的性格。
师：那哪一句话能体现老王的性格？
生：“我不是要钱”。
师：找得准啊，但那不是性格，是品质，也可以说是愿望。
生：老王说了两句话，比较简短，却从侧面说明了老王即将要离世了。
生：这是我和老王的最后一面，最后几句对话了。
师：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最后一段？杨绛写“我一再追忆老王和我对答的话”，“一再追忆”划出来，说明最后几句对话对作者情感的抒发起了决定性作用。我们一起来研究这段对话。“我”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请同学来读一下。
生：“啊呀，老王，你好些了吗？”要读得很吃惊。
生：老王那时像个僵尸，让人看了心痛。
师：所以，这个“哎呀”你读得不够力。
生读（加重语气）：啊呀，老王，你好些了吗？
师：第二句话还是“我”说的，应该怎么读？
生读：老王，这么新鲜的大鸡蛋，都给我们吃？（有感情）
师：大家有没有注意，说这句话之前加了一个词“强笑”。这个词说明什么？
生：作者对老王的吃惊，老王如此病重，他自己都不吃而给我们吃。
生：作者内心有一种感动。
师：“强笑”中隐隐有一种悲痛和感动。老王这个形象一出现，我们就感觉到了这个人将不久于人世。第三句话，老王说的了，“他只说”，可以去掉这个“只”，变成“他说我不吃”吗？
生：说明这期间老王只说了这一句话，老王因为生病的痛苦，只能说出这简短的话了，为下文老王去世做铺垫。
师：说得有道理。还有没有其他理解？
生：也写出了老王的朴实，话不多。
生：我认为这一句看出了老王对杨绛的关心，即使在文化大革命期间。
师：自己病重不久于人世，却惦记着作者一家。
生：他的病情已经很危重了，说话感觉累，不会说出很多话了。
师：也就是说他心里原来是有很多话，最后只选了这一句。有道理，其实作者和老王两个人都有很多话要说的。“老王，这么新鲜的大鸡蛋，都给我们吃？”“我不吃。” “我不是要钱。” 现在，我们在他们两人说的三句话后面再加上一个空线，考虑一下，你能不能把他们没有说出来的话补出来。（学生思考，填写，然后回答）
（出示PPT）
PPT：
我强笑说：“老王，这么新鲜的大鸡蛋，都给我们吃？ ”
他只说：“我不吃。 ”
他赶忙止住我说：“我不是要钱。 ”
生：我写的是“我们一起吃”。
师：“老王，这么新鲜的大鸡蛋，都给我们吃？我们一起吃吧。”真的很善良。
生：我写的是“你怎么不吃？”
师：“老王，这么新鲜的大鸡蛋，都给我们吃？你怎么不吃？”善良的人一般说话都会这样说。第二句又怎么补呢？
生：我不吃。我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这么好的打鸡蛋？
生：我不吃。人老了吃的东西少了，吃得多了浪费。
生：我不吃，这是给你们的。
生：我不吃，吃了也没什么用了，还不如留给你们吃。
师：“我不吃，吃了也没什么用了。”确确实实，形如枯槁的人，吃再多鸡蛋也补不进去了。好，第三句话。“我不是要钱”后面会说什么？
生：真的，我只是想报答你。
师：“我不是要钱”的言外之意是“要”什么呢？老王最想要的是什么呢？我们要帮老王说出来。（学生思考）
生：我不是要钱，我要的是尊严。
生：我要的是内心的良知。
生：我要你们吃这些新鲜的大鸡蛋。
生：我要你们收下这份心意。
生：我要的是真诚的关怀。
生：平等的尊重。
……
师：杨绛有没有给予老王真正想要的？（学生说“没有”）因此这一段对话杨绛就会经常回忆。杨绛说“我知道我知道”，而她真的知道吗？（学生思考）后面还说了什么？“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免得托人捎了。”看看老王怎么做的？
生读：他也许觉得我这话有理，站着等我。
师：哪个词让你关注了？
生：也许。
师：把“也许”去掉，我们再读。
生读：他觉得我这话有理，站着等我。
师：这个“也许”可以去掉吗？
生：我觉得不行。因为“也许”表示不确定，是作者杨绛不确定老王的想法。
生：不行，是作者自己的揣测。
师：“我”对老王是很关心的，但“我”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理解老王，去猜测老王。文章最后还有一个词，也表现了这种情况，哪个词？
生：捉摸。感觉还没真正进入老王的内心世界。
师：是的，“我”一直用“捉摸”的方式来完成所谓的情感平等的交流。因此，老王有没有得到真正的情感、真正的平等和尊严？（生说“没有”）这样，我们自然就明白了杨绛的“愧怍”。文章还写了谁和谁之间的话？
生：“我”和老李的。（读）
师：好好回味一下这段对话，你觉得哪些地方写出了“我”对老王的关爱还是没有达到老王想要的程度？
生：“过了十多天”，“呀，他什么时候”,这么长时间了才去问的。
师：所以，和老王关于鸡蛋的对话就成了最后的对话。同学们，我们再回到课文中去看，善良的“我”无疑是关爱关心老王的，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卑微的老王来讲，这种关爱还不够，还没有从心理上和精神上给予老王真正渴望的理解和温暖。老王就处在那个不幸的时代，做了一个这样不幸的人。我们再思考，那个时代老王为什么对作者如此真诚？其他人又是怎样对老王的呢？我们一起来读读第三自然段。
生读：老王只有一只眼，另一只是“田螺眼”，瞎的。乘客不愿坐他的车，怕他看不清，撞了什么。有人说，这老光棍大约年轻时不老实，害了什么恶病，瞎掉了一只眼。他那只好眼也有病，天黑了就看不见。有一次，他撞在电杆上，撞得半面肿胀，又青又紫。那时候我们在干校，我女儿说他是夜盲症，给他吃了大瓶的鱼肝油，晚上就看得见了。他也许是从小营养不良而瞎了一眼，也许是得了恶病，反正同是不幸，而后者该是更深的不幸。
师：考虑一下，读完这段文字，你觉得，老王最深的不幸是什么？
生：我觉得是瞎了一只眼。
生：不，我觉得应该是受到周围人不平等的对待和歧视。（大家表示赞同）
师：遭到周围人的凌辱和抛弃。因此，老王应该是想要在这冷漠的世界上寻找温暖寻找能倾诉的人，可即便是作者这样善良的人，和老王还是存有隔阂。我们再看看最后一段，理解一下作者的“愧怍”。“我回家看着还没动用的那瓶香油和没吃完的鸡蛋，一再追忆老王和我对答的话，捉摸他是否知道我领受他的谢意。我想他是知道的。”这个“我想”能不能去掉？
生：我觉得不能，因为这是表示自己的揣测。
师：揣测，来寻求内心的安慰。但她自己越想越不对了。我们继续往后读。
生读：但不知为什么，每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上不安。因为吃了他的香油和鸡蛋？因为他来表示感谢，我却拿钱去侮辱他？都不是。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很有感情）
三、几处闲笔蕴深意
师：再想一想看还有没有更深层意义的愧怍？在这篇文章重，愧怍的仅仅是作者吗？还有没有其他人也应该愧怍？
生：曾经对老王发出过那些侮辱言论的人也应该愧怍，因为他们没有像杨绛一样对老王给予尊重，而是用自己的眼光随意地批判和欺辱老王。
生：老李也要愧怍，不够关心。
师：甚至那个时代当中的所有人都应该愧怍，那是一个怎样的年代啊。文章当中有几句闲笔写到了那个荒唐动乱的年代，你能读出来吗？（学生思考）
生：“乘客不愿坐他的车，怕他看不清，撞了什么。有人说，这老光棍大约年轻时不老实，害了什么恶病，瞎掉了一只眼。”大家都欺负他。
师：插入别人的话，来表现这个时代对他的凌辱，老王的大不幸。
生：“文化大革命开始，默存不知怎么的一条腿走不得路了。”
师：哪个短语有意思？
生：“不知怎么的”，这个句子里的“不知怎么的”，我觉得有意思。
师：杨绛自己知道不知道？
生：肯定知道，夫妻嘛，她故意这样说。
师：这样的句子悄悄地传递了那个时代的荒谬和悲剧。还有吗？
生：幸亏有一位老先生愿把自己降格为“货”，让老王运送。你看，人都变成货物了。
师：这些闲笔，越读越值得咀嚼。同学们，作者的愧怍，也是在为社会，为曾经的那个时代而愧怍。老王的悲剧其实不是他个人的悲剧，也是社会的时代的悲剧。那么，距离那个时代已经遥远的我们，又该为老王这样的人做点什么呢？又能为我们的时代做点什么呢？所以，“愧怍”更是一个社会的情结。作者首先跳进愧怍的大海，表现出的是知识分子的担当、良知和精神的自省。因此慢慢地细细地读，愧怍会越来越深厚，越来越清晰。一起来读一读最后一段，结束这一课。
生：（有感情地读）：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
师：杨绛用自己的愧怍警示我们，这对今天的我们来说也是人生的大幸，希望悲剧不要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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