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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显祖与莎士比亚
在16世纪人文主义成为人类文明的前进潮之时，东西
方各诞生了一位高举人性旗帜的戏剧大家，让人文主
思想奇妙地以相似的面目出现在中国与英国的戏剧舞
上。他们就是汤显祖和莎士比亚。
两位戏剧家重要思想的交汇点之一，在于突破社会的保守与传
统思维，都致力于赞美至深的真情与生命的崇高力量，高举生
命意识的旗帜赞美各种与生俱来的自然情感，将生命的高扬作
为封建道德不可压抑的真理。
走近作者
16），江西临川人，字义仍，号海若、若士、
曲家、文学家，祖籍临川，被誉为“中国戏
比亚”。汤显祖出身书香门第，早有才名，
精，而且能通天文地理、医药卜筮诸书。万
中进士。明万历十九年（1591）目睹当时
论辅臣科臣疏》，触怒了皇帝而被贬为徐闻
遂昌知县，一任五年，政绩斐然，却因压制
招致上司的非议和地方势力的反对，终于万
）愤而弃官归里，潜心于戏剧及诗词创作。
走近作者
汤显祖是明代著名思想家，追求个性解放，提
出以情反理、“情有者理必无，理有者情必无”的
进步主张。戏剧创作上反对拘于律声，提倡灵性，
是明代浪漫主义文艺思潮的旗手之一。
汤显祖主要戏剧作品（“明传奇”）《牡丹亭
《紫钗记》《南柯记》和《邯郸记》合称“临川四
梦”或“玉茗堂四梦”。汤显祖曾说：“一生四梦
得意处惟在牡丹。”《牡丹亭》是他影响最大的作
品。
明清传奇
“传奇”指明清以唱南曲为主的长篇戏曲，以
北杂剧，由宋南戏发展而来，也吸收杂剧的优点。
节处理更为紧凑，人物刻画更为细腻，角色分工更
致，音乐上采用宫调区分曲牌，兼唱北曲或南北合
盛于明嘉靖到清乾隆年间。昆腔、弋阳腔、青阳腔
种，都以演唱传奇剧本为主。代表作品有《牡丹亭
（汤显祖）《桃花扇》（孔尚任）《长生殿》（洪
《浣纱记》（梁辰鱼）《清忠谱》（李玉）等。
杂剧与传奇
明清传奇，相对于宋元杂剧，剧本容量加大，打破了每
本四折一楔子的结构形式。情节发展的段落不称“折”而称
“出”，每本常有四、五十出；每出前有出目，后有下场诗
剧本主要由唱、白、介组成；介，即杂剧里的科。角色分生
旦、净、末、丑等五类。唱不限于一人，凡角色都可以唱，
有独唱、对唱、同唱、轮唱和后台帮腔合唱等方式。主要用
南曲演唱，也杂用北曲，普遍运用南北曲合套的形式；一出
戏不限用一个宫调的曲子，而是用多宫调的曲子组成套曲。
不
到
园
林
，
怎
知
春
色
如
许
汤显祖生活的朱明王朝，为了巩固其封建统治，定程朱
学为正统思想。宋明理学家从维护封建礼教出发，在“情”
理”关系上，把二者截然对立起来，提出了“存天理，灭
欲”的观点，极力表彰妇女贞节。汤显祖少年时受学于
左派王学”的罗汝芳，深受“左派王学”崇尚人性、反对
缚个性、反对封建禁欲主义思想的影响。在《牡丹亭》中，
显祖举起“唯情论”的大旗，以“情”做武器，与宋明道
和封建礼教分庭抗礼，塑造了执着追求爱情和幸福的美丽
女杜丽娘的形象。
《牡丹亭》（《还魂记》）
《牡丹亭》，原名《牡丹亭还魂记》，共五十五出。
南安郡太守杜宝之女杜丽娘，正值二八芳龄，青春
年少，却长年被禁锢在闺楼中。有一天，书塾中老师讲
《诗经》“关关雎鸠”，一下子触动了她少女的情思，
青春的意识开始觉醒。在丫环春香的怂恿下，她走出深
闺，偷偷游览花园，为妩媚春色所陶醉。归来伏案小睡，
梦境中遇少年柳梦梅，从此相思缠绵，伤情而逝。三年
后，书生柳梦梅临安赴考，途经南安，得见丽娘画像，
见画生情，丽娘灵魂显现，人鬼相恋。后来梦梅冒死掘
墓，丽娘还魂，有情人终成眷属。
解题
游园，选自《牡丹亭》，是戏中第
出《惊梦》中的前半部分，由六支
子组成，题目为编者所加。
“皂罗袍”为昆曲曲牌名，《皀罗
为著名唱段《游园惊梦》中最有名
曲子，刻画了杜丽娘千回百转的心
变化。“游园”是杜丽娘冲破礼教
笼的第一个实际行动，是杜丽娘由
到死的关键。
林黛玉素习不大喜看戏文……偶然两句吹到耳内，明明白白，
一字不落，唱道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
林黛玉听了，倒也十分感慨缠绵，便止住步侧耳细听，又
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听了这两句，
头自叹……又侧耳时，只听唱到：”则为你如花美眷，似
……”林黛玉听了这两句，不觉心动神摇。又听道”你在
怜”等句，亦发如醉如痴，站立不住，便一蹲身坐在一块
上，细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个字的滋味。忽又想
见古人诗中，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之句，仔
，不觉心痛神驰，眼中落泪。
《红楼梦》第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
曲子赏读
皀罗袍】原来姹（chà）紫嫣（yān）
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tuí）垣
án）。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lè）
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xuān）；
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tè）看
韶（sháo）光贱！
曲意理解
【皀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
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曲意】原来这里早就开遍了娇艳美丽的繁花，但就这样的都付予
了这枯竭的井倒塌的墙。美好的时光，优美的景色，都让人无可奈
何，那使人欢欣愉快的事究竟什么人家才有呢？浮云从早到晚在飞
动，绚烂的云霞映照着青绿的亭阁；丝丝细雨随着和煦的春风润泽
着大地，那烟波浩渺的春水中荡漾着精美的画船——我这深闺女子
太辜负这美好春光！
曲子鉴赏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深闭幽闺的少女从未涉迹园林，乍进后园，只见百花盛
开，万紫千红。“姹紫嫣红”开启了杜丽娘的视野，使之充
满了诧异和惊喜，予她以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她看到了自己
青春勃发的生命，叩开了少女的心扉；而断井颓垣的残败破
落的画面也从另一个极端给予她强烈的震撼，使之充满了惊
惧和无奈。
曲子鉴赏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这两句写花园景色，景中融情，也暗含着杜丽娘内
的感情波澜。姹紫嫣红的美好景色最终都交付给了断井
垣观赏——“姹紫嫣红”的迷人春色与“断井颓垣”的
废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由物及人，美好的青春与绚
的春色一样，无人欣赏，亦终将匆匆逝去。“原来”“
这般”“都付与”几个词都带有强烈的感彩，表达
杜丽娘面对绚烂春景的惊诧、欣喜及无限的感叹、惋惜
幽怨、伤感。
曲子鉴赏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这两句曲词化用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
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句
“奈何天”“谁家院”六个字里凝聚着杜丽娘对命运的感
伤，是痛苦的心声——良辰美景和赏心乐事都与自己无关。曲
词暗含着杜丽娘黯然的心情与艳丽的春光间的不协调，春天的
生机强化了她黯然伤感的情怀，更诱发了她内心深藏的春情，
引起了她对青春年华却在深闺寂寞生活中淡淡消逝的叹惜，唤
醒了她青春的觉醒。
曲子鉴赏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现实的苦闷、青春的觉醒使得杜丽娘对外部世界充满了无限向往。杜丽娘
把眼光从自己家的深宅大院转向了外面的世界。这句话极为精练地勾勒出园内
园外的景象： 朝暮飞舞云彩，细雨和风，烟波浩渺的春水中浮动着精美的画
船。
杜丽娘的视野从狭小的园内扩展到寥廓的外界，这正是
她心中所向往的广阔天地。这画面中，融进了对自由的追
求，也融进了身处牢笼的郁闷惆怅。
这韶光贱！ 如 花 美 眷，似 水 流 年
我这深闺女子太过于辜负这美好春光，太把美好的春光
浪费了。
直到杜丽娘来到这美丽的园林，欣赏了如此美丽的
春景，才知春色如许，春情荡漾，才知过去十六年的韶光
白度了。这一句表达了杜丽娘对景自怜的伤感，也再次表
达出对青春岁月只能在深闺寂寞生活中消逝的叹息与感伤。
林黛玉与杜丽娘
林黛玉平时不爱听戏，为什么会被这曲子吸引，听得如痴如醉？
因为同病相怜，林黛玉和杜丽娘一样都是封建时代的
青年女子，她们都是封建礼教的受害者，都想要冲出
时代的禁锢。
在《红楼梦》里，不仅林黛玉，还有贾宝玉、薛宝钗
他们读到这首曲子的时候都特别喜欢。
从这可以看出，汤显祖的《牡丹亭》实则道出了天下
许多女子甚至是男子的心声——冲破牢笼，勇敢而执
着地追求爱情、自由与幸福。
总结
袍】一曲，表现了杜丽娘游园恨晚、青
悔怨，抒发了对美好青春被禁锢、被扼
，进而控诉了封建礼教对少女青春的无
娘作为一个刚刚觉醒的少女，感叹春光
伤春光寂寞，渴望自由幸福的生活，强
心解放，这折射出明中叶后要求个性解
精神，对后世深有影响。
艺术之美
音乐美：一韵到底，读来琅琅上口，给人美的享受
画面美：姹紫嫣红、景色宜人的春景图，富有诗情
意。
情感美：偷偷踏春，看到如此春光只能付与断井残
的惋惜和感叹，还有久在深闺的寂寞以及青春萌动
情窦初开的美好感情。
语言美：近似对偶，整齐华美，语言典雅绮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
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
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
之至也。”
——《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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